第3章 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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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在拓也的胸膛上,听着他那逐渐平复下来的、强而有力的心跳。
他似乎,也进入了高潮后那特有的、无欲无求的“贤者时间”。
他只是,像抱着一个大型抱枕一样,安静地抱着我,时不时地,用下巴,蹭一蹭我的头顶。
这,是我的机会。
我缓缓地,从他那有些放松的、环着我的臂弯里,挣脱了出来。
“嗯?怎么了?”他发出一声有些慵懒的、带着鼻音的疑问。
“……没什么。”
我从地毯上站起身,“就是……身体,有点黏糊糊的。而且,我想,在我们都睡着之前,把‘正事’办了。”
我一边说着,一边舒展了一下,因为刚才那场激烈的、长时间的性爱,而变得有些酸痛的筋骨。
这个伸懒腰的动作,让我胸前那两团柔软,和身后那挺翘的臀部,都形成了一个更加夸张的、诱人的曲线。
我走到了茶几前,双手撑在桌沿,附下身子,准备去掀开那本厚重的毕业相册。
果不其然。
就在我将那本相册,掀开到中间某一页的时候,一张被折叠起来的、边缘已经有些泛黄的旧纸片,从相册的缝隙里,悄无声息地,滑落了出来。
是日记纸!
我心中一紧。不会错的,那种纸张的质感,和我之前在口袋里发现的那张,一模一样!
我连忙,用相册厚重的封面,将那张纸片,暂时地盖住,不让它暴露。
然后,我状似不经意地,回头,瞟了一眼沙发上的拓也,想看看他有没有发现。
他没有发现。
或者说,他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那张小小的纸片上。
他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死死地,盯着我的背后。
那眼神,像一头刚刚才吃饱,却又看到了更美味猎物的野兽,充满了不加掩饰的、赤裸裸的、原始的欲望。
我顺着他的视线,审视了一下自己。
然后,我瞬间就明白了。
我此刻的姿势,上半身,深深地俯在茶几上。
而我那双修长的、穿着黑色连裤丝袜的腿,则站得笔直。
这使得我整个身体的最高点,就是我那个,完美的、挺翘的、被他盛赞过的蜜桃肥臀。
更要命的是,我身上,还穿着那件,裆部被他亲手撕开了一个大洞的连裤袜。
甚至……因为刚才结束得太过仓促,那个他射在里面的、用过的套子,还明晃晃地,挂在我那依旧有些红肿的、湿润的“小穴”口。
那半透明的、装着他浓稠子孙的精液袋,甚至,还因为重力的关系,有一半,依旧卡在我的宫腔之内。
这个画面……
这个姿势……
毫无疑问,就是教科书级别的、能让任何雄性生物,都瞬间丧失理智的、完美的“待肏炮架”的姿势。
我正准备直起身子,来化解这份尴尬。
却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属于布料摩擦的声音。
我猛地回头。
却看到,拓也,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
他的脸上,带着一抹“果然还是没能忍住”的、无奈又兴奋的苦笑。
而他的胯下,那根刚刚才平息下去的“肉棒”,早已重振雄风。
甚至,已经,被他套上了一个,崭新的、我昨晚才买的、0.01超薄款的安全套。
他向我,走了过来。
他站在我毫无防备的背后,弯下腰。
我感觉到,他伸出手,用他那两根修长的手指,捏住了那个,还挂在我穴口、属于他上一次“战果”的套套,将它,从我的身体里,缓缓地,抽了出来。
然后,他当着我的面,在那个充满了他的子孙的套套上,打了个结,随手,扔到了一边的垃圾桶里。
做完这一切,他的一只手,重新,扶住了我的腰。
而他的下半身,则对准了我那,早已为他准备好的、门户大开的“入口”。
“优希……”
“……再来一次。”
没等我做出任何回应。
他的下半身,猛地,向下一沉。
“噗嗤——!”
“啪!”
一声,是肉棒顶开湿滑穴口时,所发出的、黏腻的水声。
另一声,则是他的身体,与我的臀部,因为用尽全力的撞击,而发出的、清脆的拍打声。
那巨大的力道,甚至让我那丰满的臀肉,荡漾出了一阵阵淫靡的臀浪。
“呀啊啊啊啊————!”
我那本就还处在高潮余韵中、无比敏感的身体,因为这一下,突如其来的、毫无防备的、从最深处传来的贯穿,而剧烈地,抽搐起来。
我的脚掌,不受控制地,瞬间绷得笔直。
他不管我的反应,甚至,不再需要我的回应。
他只是,用他那两只充满了力量感的大手,死死地,掐着我那不堪一握的“柳腰”,将我,牢牢地,固定在了这个任由他摆布的、充满了屈辱的姿态上。
我能感觉到,他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被他的坚硬胯骨,撞击得,不断荡漾出层层黑色波浪的、我的臀部。
啪!啪!啪!啪!啪!啪!啪!
他像一架设定好了程序的、不知疲倦的打桩机,用一种充满了原始力量的、稳定而凶猛的节奏,狠狠地,在我这具早已食髓知味的身体里,进行着最野蛮的挞伐。
他一定,爽到了极点吧。
我那属于男性的灵魂,在一片混沌的快感中,竟然,还能如此冷静地,进行着“换位思考”。
他能感受到,我那被他称赞为“极品”的小穴,在被他每一次撑开、填满时,那份紧致的、带着复杂纹理的包裹感。
他能感受到,我那因为无法承受快感,而不受控制地、一次又一次,收缩、夹紧,仿佛在按摩着他肉棒的、我体内的肌肉。
他更能感受到,他每一次用力的撞击,都会让他自己的身体,与我那柔软的、丰满的、如同顶级肉垫一般的臀肉,进行一次次,充满了弹性质感的、最亲密的接触。
“可恶……都忘…了他是一个臀…控……”
我的大脑,被那不断传来的、深至灵魂的快感,撞击得,只剩下这一个,不成句的、断断续续的念头。
“大…哦哦…意了…啊啊啊啊……!”
“这个姿势……插的……好深……”
我的整个上半身,都被他这狂暴的、来自后方的冲击,顶得,不断地,向前倾倒。
我别无选择,只能将双手,用力地,撑在冰凉的茶几上,才能勉强地,稳住自己的身形,不至于整个人,都狼狈地,趴倒下去。
而我这个姿势,却让我胸前那两团,早已被他解放了的、浑圆的巨乳,因为重力的关系,和身后传来的剧烈晃动,而在我的胸前,疯狂地、不受控制地,上下甩动、翻飞着。
它们时而,因为过大的幅度,而相互撞在一起,发出“噗妞、噗妞”的、充满了肉感的、淫荡的声音。
“好难受……”
我的口中,发出了这样的呻吟。
我不知道,我说的,到底是胸前这种,因为剧烈晃动而产生的、又痒又麻的难受。
还是,我身体最深处,那个正被他那根巨大的肉棒,狠狠地、不知疲倦地,反复攻击着的、最敏感的一点,所传来的,那种,快要将我彻底毁灭的、灭顶的难受。
啪!啪!啪!啪!啪!啪!
又是一阵,节奏稳定得,仿佛要直到世界末日的、凶猛的撞击。
在那永不停歇的、仿佛要将我的灵魂都一并捣碎的撞击声中,我能清晰地感觉到,我那张强作镇定的、属于“女王”的表情,正在一点一点地,彻底崩坏……
他似乎,也从我这副逐渐失控的、淫荡的模样中,得到了巨大的鼓舞。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充满了征服欲的、野兽般的笑容。
然后,他一边维持着那凶猛的、毫不留情的抽插节奏,一边,开始用他那早已沙哑不堪的、充满了情欲的嗓音,说着各种各样,能让他自己,也让我,都更加兴奋的、下流的骚话。
“哈啊……哈啊……早就想……这么干了……早就想,好好地、狠狠地,撞你这个大屁股了……”
啪!啪!啪!啪!啪!啪!
“嗯……这肉感……真他妈的……爽……”
他的手,暂时地,离开了我那被他掐得通红的腰际。
一只手,像对待一件珍贵的、柔顺的丝绸一般,轻轻地,抓起了我那束因为汗水而贴在后背上的、乌黑的长发。
我感觉到,他将我的头发,凑到了他的鼻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好香……连头发,都是香的……”
然后,他那只手,开始像一条贪婪的蛇,在我的后背、我的侧腰、我那平坦柔软的小腹上,四处游走、抚摸。
“真软……优希……你的身体,全身都好软……好舒服……”
他的每一次抚摸,都像是在用自己的手掌,一寸一寸地,丈量、确认着,属于他自己的领地。
啪!啪!啪!啪!啪!啪!
在我几乎要因为他这爱抚与撞击的双重夹击,而彻底昏死过去的时候,他那两只“巡视”完毕的手掌,又一次,回到了它们最初的、也最迷恋的位置——我的腰上。
他用一种不容我拒绝的力道,狠狠地,向下一按!
这个动作,让我的臀部,被迫地,翘成了一个更加夸张的、毫无防备的、完全迎合他所有欲望的、最完美的角度。
我感觉到,他有力的双腿,在我的身后,左右一分,稳稳地,扎在了地毯上,集合了全身的核心力量。
他,要发起最后的总攻了。
“优希……”
他在我的耳边,用一种充满了爱恋与占有欲的、梦呓般的语气,说出了那句,让我浑身战栗的、最终的宣言。
“……好像让你,怀孕啊……”
“用你这个,最棒的、安产型的肥臀……为我,生下一个又一个的宝宝……”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伴随着这句最终的“告白”,一阵快到几乎要出现残影的、暴风骤雨般的、疯狂的撞击,开始了!
我的大脑,在一瞬间,彻底地,被烧成了灰烬。
“啊…啊…齁…噢噢噢…要…要坏掉了…拓也…要被…操烂掉了…啊啊啊…”
我的眼前,早已是一片金星乱冒。
我的舌头,不受控制地,从那张再也无法合拢的、流淌着口水的嘴里,滑了出来。
我的口中,只能发出一阵阵意义不明的、却又能最直接地,刺激着他那雄性本能的、最原始的淫语。
而我这副,被他彻底干到失神、崩坏的、如同发情母兽一般的模样,也终于,将他,推向了欲望的顶点。
“——优希!!!”
伴随着一声,仿佛要将自己的灵魂,都一并射出来的、最后的咆哮。
“噗嗤——!”
一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汹涌、更加猛烈的、灼热的洪流,从我的身体里,毫无保留地,喷涌而出。
而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我也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根埋藏在我身体最深处的巨大肉棒,也在剧烈地、疯狂地,痉挛、跳动、喷发……
他,也和我一起,达到了高潮。
高潮的余韵,如同退潮后,沙滩上残留的、细密的、酥麻的电光,依旧在我的四肢百骸里,不住地跳跃。
我以为,一切,都该结束了。
然而,我却完全低估了,宫本拓也那压抑了数年之久的、近乎于无穷无尽的精力。
也低估了,他那在欲望的驱使下,变得无比“好学”和“富有创造力”的、属于男性的、变态的想象力。
他从我的身上,缓缓地,退了出来。我瘫软在地毯上,像一条被冲上岸的、濒死的鱼,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我看到,他没有像正常人那样,将那个包裹着他浓稠欲望的、用过的套子,直接取下扔掉。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个半透明的乳胶制品,从自己那依旧有些硬挺的肉棒上,缓缓地,褪了下来。
然后,他抓着圆环的根部,在那个装满了白色液体的“小袋子”上方,熟练地,打了一个紧紧的结。
一个鼓鼓囊囊的、白色的、充满了屈辱意味的“战利品”,就这样,诞生了。
我有些不解地,看着他的动作。
然后,我看到,他拿着那个“东西”,向我走了过来。
他跪在我的身边,将我那散落了一地的、被汗水浸湿的黑色长发,轻轻地,拢了起来。
然后,他用那个,刚刚才从他自己身上取下的、还带着他体温的、装满了他的子孙的套套,像用一根普通的发绳一样,熟练地,为我,系上了一个高高的、俏皮的单马尾。
那个装满了液体的“小袋子”,就这么,吊在我的后脑勺,随着我头部的轻微晃动,而一晃一晃的。
“……你……”
我被他这个,仿佛是直接从某些重口“本子”里,学来的、充满了侮辱性的玩法,给彻底地,震惊了。
“嘿嘿……”
他看着自己的“杰作”,发出了满足的、恶作剧得逞般的笑声,“不是很可爱吗?优希。你专属的、独一无二的发饰。”
说完,他根本不给我任何反抗的机会,便将我,从地毯上,一把抱起,大步地,走向了他的卧室,将我,扔在了他那张,散发着他味道的、柔软的大床上。
然后,第二个套子,被撕开。
第二场,更加疯狂的、属于“战利品生产”的战争,又一次,打响了。
我不知道,我们到底,换了多少个姿势。
从客厅,到卧室,甚至,最后,在我们两人都大汗淋漓的时候,他将我,抱进了冰冷的浴室里。
他让我,双手撑在满是水汽的镜子上,从后面,再一次,狠狠地,占有了我。
我能看到的,只有镜子里,那个被他干得,不断地、激烈地晃动着的、属于我自己的、淫荡的身体。
而他,则像一个乐此不疲的猎人,在每一次,将他的欲望,尽数射入那个小小的、乳胶的囚笼之后,都会像对待一件珍贵的艺术品一样,将这个新的“战利品”,打好结,然后,“装饰”在我身体的各个角落。
第一个,成了我的发绳。
第二个,被他系在了我那条,早已被撕破了裆部的、黑色连裤丝袜的吊带处,像一枚奇怪的勋章。
第三个,被他系在了我那件,早已被扯掉了所有纽扣的、白衬衫的袖口。
第四个……第五个……
他将它们,系在我的腰间,系在我的脚踝,甚至,系在我胸前那件,早已被他解开的胸罩的肩带上。
直到最后。
直到他那无穷无尽的精力,也终于,被彻底地榨干。
直到他,再也无法,生产出任何,新的“装饰品”。
他才终于,像一条死鱼一样,将我,从浴室里,拖回到了床上,然后,连澡都来不及洗,就一头栽倒在枕头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震耳欲聋的鼾声,很快,就在房间里响了起来。
而我,则睁着眼睛,躺在他的身边,久久无法入睡。
我能感觉到,那些挂在我身上的、属于他的“战利品”,正随着我轻微的呼吸,而一晃一晃的。
我能闻到,空气中,充满了他的汗味,和我们两人,那混杂在一起的、淫靡的体味。
当拓也那沉重的、均匀的呼吸声,终于取代了之前那充满了欲望的、野兽般的嘶吼时,我的大脑,反而,变得前所未有的、冰一样的冷静。
高潮的余韵,还在身体里,留下一阵阵酥麻的、空虚的波浪。但我已经,无暇去顾及这些了。
日记。
那张,被我藏起来的、新的“碎片”。
我趁着他睡熟,像一个幽灵,悄无声息地,从那张还残留着我们两人温度的地毯上,爬了起来。
我的双腿,因为刚才那过分激烈的性爱,而有些发软。
我摇摇晃晃地,走到了茶几旁。
我将那本被我们遗忘的毕业相册,重新打开。然后,从里面,取出了那张,被我用相册封面,盖住的、折叠起来的旧纸片。
我借着窗外透进来的、东京深夜那永不熄灭的霓虹灯光,将它,展开。
这张日记纸,比之前在我口袋里出现的那张,要更旧一些。上面的日期,也更早。
【2024年4月25日 星期四 阴】
(这篇日记的时间,在高三刚开始,比之前那篇“酒店咖啡厅”的日记,要早了近两个月。)
今天,在鞋柜里,又发现了一封信。
我以为,又是那种无聊的情书。我甚至,都懒得打开,就想直接把它和垃圾一起扔掉。
但拓也说,“万一是挑战书呢?你好歹也看看啊,高岭之花小姐。”
他是开玩笑的。
但我,还是鬼使神差地,打开了它。
然后,我看到了,地狱。
信封里,没有信纸。只有一叠照片,和一张医院的诊断证明。
第一张照片,是在一个下雨的夜晚,一个昏暗的桥洞下。
照片上,是拓也。
他正一脚,狠狠地,踹在一个倒在地上的、中年男人的身上。
那个角度,拍得非常巧妙,看起来,就像是拓也在单方面地、残暴地,对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流浪汉,施加暴力。
第二张,是那个“流浪汉”的证词。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他是如何被“不良少年无故殴打”,并附上了他的签名和手印。
第三张,第四张……是一些,我和拓也在学校里的照片。
有他在运动会上,把我扛在他肩膀上庆祝胜利的照片,那个角度,看起来就像是我正主动地、亲昵地骑在他的身上。
还有一张,是我在天台上哭泣,他俯下身,温柔地帮我擦眼泪的照片,那个角度,看起来,就像是,他正准备要强吻我。
全都是,利用视觉差,拍摄出来的、充满了恶意和误解的照片。
而在这些东西的下面,压着一张小小的、打印出来的便签。
内容,很直白。
“我知道你的一切,结城优希。也知道你拼命想守护的、你那位‘骑士’先生的秘密。”
“不想让他因为‘暴力伤人’而被退学,不想让你们那些‘不知检点’的照片,出现在学校论坛上的话……”
“就乖乖听话。”
“我会给你,各种各样的‘指令’。你要,毫无怨言地,全部执行。”
在便签的右下角,盖着一个,我再熟悉不过的、蓝色的、长方形的印章。
——“峰越高等学校 学生会”。
我的手,在颤抖。我的心,在下沉。
是他。
是那个,总是在学生会会议上,用那种黏腻的、审视的眼神,看着我的……学生会长。
我终于明白了。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如果不是因为我,拓也就不会为了救我,而对那个人动手。
如果不是因为我,拓也就不会留下,这样对他未来,有着致命影响的“证据”。
是我,是我这具,只会招来不幸和灾祸的、女人的身体,害了他。
对不起,拓也。
对不起。
只要能保护你。
无论什么样的“指令”,我都会……听话的。
……
果然……是她高中的学生会长。
那个在日记里,连名字都不能被提起的、只配用“那个人”来代称的“恶魔”。
我的身体,因为愤怒和恐惧,而不住地颤抖。但我的大脑,却在一瞬间,变得无比冷静。
我将那张充满了罪恶的日记纸,暂时地,放在了一边。
然后,我伸出颤抖的手,一页一页地,翻动着面前这本厚重的毕业相册。
我的动作,不再有丝毫的“怀旧”和“好奇”,而是带着一种明确的、近乎于法医验尸般的、冰冷的目的性。
很快,我翻到了记录着高三学生名单的那一页,然后,是“学生会成员”的专题页。
我的指尖,在那一张张,穿着制服的、充满了青春气息的笑脸上,缓缓地,划过。
最后,它停在了一张,位于最中间的、最大的照片上。
【峰越高等学校 第42代学生会长 高桥 凉介】
照片上的男人,有着一张,足以让任何女孩都为之倾倒的、英俊的脸。
他戴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嘴角,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仿佛能包容一切的、温柔的微笑。
他看起来,是那么的正直、优秀、前途无量。
就是他。
我拿出手机,调整好角度,对准了他的照片和姓名。
“咔嚓。”
快门声,在寂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刺耳。我将这张,属于“恶魔”的脸,连同他的名字一起,清晰地,储存在了我的手机里。
我将那两张,如同烧红的烙铁一般、烫手的日记碎片,小心翼翼地,重新折叠好,然后,塞进了那个,被我掉在地上的、女士手提包的、最里面的夹层里。
我站起身,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依旧在卧室的床上,睡得像一头死猪一样的、我的“挚友”。
我的心中,五味杂陈。
我摇摇晃晃地,走回了卧室,然后,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重新,躺回了床上,他那宽阔的、温暖的臂弯里。
刚刚那场,几乎要将我彻底“玩坏”的、马拉松式的性爱,让我身体的每一寸肌肉,都像融化了一样,只剩下一种懒洋洋的、过电般的酥麻感。
而刚刚才得知的、那份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的、沉重的真相,则耗尽了我最后一丝精神力。
肉体上的极致欢愉后的脱力感,与精神上窥见地狱真相后的巨大冲击,这两者,化作了一股无法抵抗的、巨大的疲倦感,如同海啸一般,向我涌了过来。
我的眼皮,变得有千斤重。
我的意识,也开始,慢慢地,变得模糊、粘稠。
就在我即将要,彻底地,陷入那片能让我暂时忘却一切的、黑暗的梦乡时。
我的耳边,仿佛,从一个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隐隐约约地,传来了一阵,清脆的、叮叮咚咚的……
音乐盒的声音。
那旋律,是那么的熟悉,却又,那么的陌生。
……
……
它像一个闹钟,将我的意识,从那片沉重的黑暗中,唤醒了。
我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我老家房间里,那盏挂了十几年的、带着米色灯罩的吸顶灯。
窗外,天色阴沉。
……又要,开始了。
我从床上坐起。身体,像灌满了铅一样沉重。
我不想动。不想起床。不想去学校。不想……见到任何人。
但不行。
我走进卫生间,看着镜子里,那张美丽的、陌生的、我所厌恶的脸。
好恶心。
这张脸。这具身体。
好恶心。
我面无表情地,刷牙,洗脸。然后,打开衣柜,拿出那套,我为了“消失”而买来的“伪装”——宽大的黑色连帽卫衣,松垮的工装裤。
没用的。
我知道没用的。就算把自己裹成一个粽子,他们看的,也不是衣服。
他们看的,永远是这具,让他们产生欲望的、丑陋的肉体。
下楼的时候,母亲已经做好了早饭。
“优希,早上好。今天看上去,精神还是不太好啊。”
“……嗯。”
我坐下,拿起筷子,却没有任何食欲。食物,尝起来,都像蜡一样。
“多吃一点。要不要妈妈,帮你跟学校请个假?”
“……不用。”
我不能请假。“他”,不允许。
去学校的路上,天,开始下起了小雨。我撑着伞,低着头,走在人群里。
不要看我。
不要看我。
不要看我。
不要看我。
不要看我。
我在心里,像念经一样,反复地,祈祷着。
但没用。那些视线,还是,像黏在身上的苍蝇,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我。
到了教室,拓也,像往常一样,第一个,就发现了我。
“哟,优希!今天这么早啊!”他笑着,很自然地,伸手,想拍我的肩膀。
我下意识地,向后,躲了一下。
他的手,停在了半空中。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怎么了?”
对不起,拓也。别碰我。
我很脏。
“……没什么。”
我摇摇头,绕过他,快步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我能感觉到,他那充满了担忧和不解的视线,像针一样,扎在我的后背上。
一整天的课程,我都如同一个幽灵。
老师在讲什么,同学在聊什么,全都,与我无关。
我只是,在忍耐。忍耐着,那道,总会从走廊的窗外,或教室的后门,投射过来的、蛇一般的、黏腻的视线。
他,在看着我。
他,在监视着我。
他,在提醒我,我逃不掉。
终于,熬到了放学。
我几乎是在打铃的瞬间,就抓起书包,准备第一个,冲出教室。
但我的手机,却在这时,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没有署名的LINE消息。
『天台见。』
来了。
该来的,总会来。
我面无表情地,删掉了那条消息。
“优希!一起回家吧!”拓也追了上来。
“……不了。”
我摇摇头,像一个熟练的演员,背诵着早已排练好的台词,“我……我今天,要去一趟图书馆,查点资料。”
“是吗?那我陪你……”
“不用了!”我用一种近乎于严厉的语气,打断了他,“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了。”
我没有再回头,看他那张受伤的脸。我转过身,快步地,朝着与回家相反的、通往天台的方向,走去。
天台上,风很大,雨丝,被吹得,斜斜地,打在我的脸上。
那个穿着整齐的、一丝不苟的校服的、戴着金丝边眼镜的、英俊的“恶魔”,早已,等在了那里。
他看到我,露出了一个,温柔的、仿佛能包容一切的微笑。
“来了啊,优希同学。”
他向我,走了过来。
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一尊,等待着审判的、没有灵魂的石像。
“眼神真的很空洞啊,优希同学。”
他停在了我的面前,声音,是那么的“温柔”,“你这样,我很伤心的。来,笑一个。”
我没有理会他。
他伸出他那双冰冷的手,按在了我的脸颊两边,用他的拇指,强行地,将我的嘴角,向上、向两边,撇开一个,如同小丑一般、无比怪异的、僵硬的“笑容”。
“对,就是这样。笑起来,才更可爱嘛。”
他保持着这个姿势,视线,却缓缓地,向下移去,死死地,盯住了我的胸前。
那件被雨水浸透的卫衣,紧紧地,贴在了我的身上,勾勒出了我想要拼命隐藏的轮廓。
“真大啊……”他发出了一声,黏腻的叹息,“这肯定,在G以上的罩杯吧?就算你穿这样的衣服,也依旧,能看出轮廓哦。”
“所以啊,优希同学。别再穿这种没用的东西了。学校的规定,是要穿制服的吧?”
“希望明天,能看到你,老老实实的,穿回那身可爱的制服哦。”
“对了,记得,要穿白色的丝袜。大腿袜的那种。”
他,在给我下达“指令”。
他松开了钳制着我脸颊的手,然后,更靠前一步,将我,紧紧地,搂在了他的怀中。
他的双手,也顺着我的后背,向下滑去,最终,停在了我那两瓣,被宽松工装裤所包裹的臀肉上,用尽全力地,狠狠地,揉捏了一下。
“嗯……!”
好恶心。
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
我的大脑,被这两个字,彻底地,填满了。
我能感觉到,他的手,正在我的身上,肆意地,游走、揉捏。
但我,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好想死。
好想死。好想死。好想死。好想死。好-想-死。
我感觉到,他的嘴,不知道什么时候,贴上了我的嘴唇。
他的舌头,伸了进来,狠狠地,玩弄着我那根,早已不会做出任何反应的、小小的、柔软的香舌。
但我这个时候,已经,感受不到任何东西了。
我的满脑子,都是一片黑暗。
都是“对不起,拓也。”
都是“都是我的错。”
都是“如果我没有这副身体就好了。”
都是“如果我,没有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就好了。”
我像一个人偶一样,被他玩弄着。
一个,不会反抗,不会哭泣,不会言语,只会,安静地,流着眼泪的,坏掉的人偶。
他终于,玩够了。
他松开了我,像扔掉一个玩腻了的、廉价的布娃娃。
他向后退了两步,居高临下地,用一种审视战利品的、充满了满足感的眼神,看着我这副,被他彻底玩坏了的、狼狈不堪的模样。
“真爽。”他脸上,露出了那个魔鬼般的、温柔的微笑,“优希,你的身体,就是为了让男人玩弄而生的。”
“做好准备。我会把你,从头到脚,都玩一遍的。哈哈……”
他发出了愉悦的、轻松的笑声。然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对了。”
“不要和你的‘小男友’说哦。”
“否则,你知道后果。”
他说完,便不再看我一眼,转过身,吹着口哨,悠闲地,走下了天台。
通往天台的门,“砰”的一声,被关上了。
整个世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
和这片,冰冷的、无边无际的雨。
我……在雨中,迷茫地,站着。
我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
我只知道,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的脚,已经,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天台的边缘处。
冰冷的、带着铁锈的栏杆,就在我的身前。
栏杆外面,是灰色的、被雨水浸透的、几十米高的虚空。
……好想死啊。
我的脑海里,只剩下这一个,无比清晰的念头。
就这样,跳下去吧。
只要向前,再跨出一步,一切,就都解脱了吧。
不会再有恶心的视线了。
不会再有肮脏的手了。
不会再有,这些让人无法呼吸的、屈辱的“指令”了。
拓也……也不会再因为我,而被威胁了。
对。
这样,是最好的。
我缓缓地,抬起了我的右脚,准备,跨出那最后的一步。
就在这时。
我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了几张脸。
是拓也的脸。他正咧着嘴,像个傻瓜一样,对我笑着,抱怨着今天的便当不好吃。
是母亲的脸。她正皱着眉头,唠叨着,让我多穿一件衣服。
是父亲的脸。他正板着脸,将一杯热牛奶,默默地,推到我的面前。
……啊。
如果我死了,他们,会伤心的吧。
会,非常、非常地,伤心的吧。
我那只,已经跨出了大半的脚,就那么,停在了半空中。
然后,我缓缓地,将它,收了回来。
我靠在冰冷的栏杆上,身体,顺着栏杆,无力地,滑落,最终,瘫坐在了满是积水的、冰冷的地面上。
我,回了家。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
我的眼神,是空洞的。我的灵魂,是空洞的。我的世界,是空洞的。
我像一个没有思想的、被设定好了回家路线的机器人,迈着麻木的、沉重的步伐,穿过一条又一条,被雨水浸透的、熟悉的街道。
就在我路过街角,那个平时我从未在意过的、小小的、有些破旧的稻荷神社时。
我的脚步,却忽然,停住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
我只是感觉,那座在雨中,显得格外安静、甚至有些诡异的神社深处,好像,有什么东西……
在吸引着我。
在……呼唤着我。
我转过头,用我那双,空洞的、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的眼睛,望向了神社那座,被雨水冲刷得,颜色愈发鲜红的、小小的鸟居。
雨,似乎,变小了。
周围街道上的、那些嘈杂的、属于人类世界的声音,也仿佛,在这一刻,离我远去了。
我的世界里,只剩下,那座神社。
我的脚,不受控制地,向它,迈出了第一步。
我穿过了那座,仿佛在分隔着两个世界的鸟居。
一步,一步。
我走上了,通往神社正殿的、那段长满了青苔的、古旧的石制阶梯。
我的身上,明明还穿着那套被雨水彻底浸透的、冰冷的衣服。但我的心,却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的、神圣的平静。
仿佛,我不是在走向一个未知的、诡异的神社。
而是在走向,一个我命中注定的、最终的、可以让我获得“解脱”的归宿。
我走到了阶梯的尽头。
那座小小的、木制的、古旧的正殿,就静静地,伫立在我的面前。
我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只有一片,仿佛能将我整个灵魂,都吸进去的、温暖的、柔和的黑暗。
我,向着那片黑暗,伸出了我的手。
就在我的指尖,即将要,触碰到那片黑暗的瞬间。
一阵,无法用语言形容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无比耀眼的、纯白色的光芒,从那片黑暗中,猛地,爆发开来!
那光芒,瞬间,就吞噬了我,吞噬了神社,吞噬了雨夜,吞噬了整个世界……
“——优希!”
“喂!优希!快醒醒!”
一个熟悉的、充满了焦急和担忧的声音,将我的意识,从那片纯白的、温暖的虚无之中,强行地,拉了回来。
我猛地,睁开了眼睛。
“呼……哈……哈啊……”
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我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我的额头和后背,早已被一层冰冷的汗水所浸透。
映入眼帘的,不再是那座雨中的神社,也不是那片耀眼的白光。
而是,拓也那张,放大了的、近在咫尺的、写满了担忧的脸。
我……回到了现实。
我躺在他的床上,盖着他的被子。窗帘的缝隙间,透出清晨的、熹微的光。
“你没事吧?你刚刚,一直在发抖,还说梦话。”
他伸出手,用他那温热的手背,碰了碰我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你刚才,是不是做噩梦了?”
我看着拓也那张近在咫尺的、写满了担忧的脸。
那张脸,与我刚刚才“亲身经历”过的那场,充满了绝望与痛苦的“梦境”,缓缓地,重叠在了一起。
那个在雨中,因为担心“她”而四处奔走的少年。
那个在天台上,因为“她”拒绝一起回家而感到受伤的少年。
那个,被“她”,用尽了全部的力气也要去守护的、最重要的“宝藏”。
就是,眼前的这个人。
我强行地,将内心那股因为梦境而翻涌起来的、几乎要将我淹没的、巨大的悲伤与怜悯,压了下去。
我不能让他看出任何异常,尤其,是在我还没搞清楚,高桥凉介现在到底在哪之前。
我从床上坐起身,用手,拂开额前那些被冷汗浸湿的刘海,对他,挤出了一个,有些虚弱的微笑。
“嗯……做了个不好的梦。没事了。”
我的声音,因为刚睡醒,而带着一丝沙哑。
听到我的回答,拓也那张紧绷着的、充满了担忧的脸,才稍微,放松了一点。
但他脸上的表情,很快,就又被一种深深的、充满了愧疚的神色所取代。
他伸出手,用指腹,轻轻地,擦去我眼角,那因为梦境而不知不觉流下的泪痕。
“……是不是,昨天……做的太猛了?”
他的声音,充满了自责。
“对不起,优希。我真是个混蛋……光顾着自己爽了,完全,没有考虑你的感受……”
他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低下了头。那副样子与昨晚那个,在我身上如同野兽一般疯狂地索取、冲撞的男人,判若两人。
我看着他。我该说什么呢?我的内心,比任何时候,都要复杂。
“……我没事。”我最后,只能,说出这样一句,不痛不痒的话。
他抬起头,看到我没有在生他的气,眼神里明显地松了一口气。他站起身。
“你再躺一会儿吧。我去给你弄点喝的,然后,做个简单的早饭。”
“嗯。”
他走出卧室。我一个人,坐在他的床上。这张几个小时前,我们还曾在上面,疯狂地、不知天地为何物地,纠缠过的床上。
空气中,还残留着,我们两人,那混合在一起的、淫靡的味道。
我的手,下意识地,伸向放在床头柜上的、我的小包。我从里面摸出了我的手机。
我点开相册,看着那张,被我从毕业相册上翻拍下来的、高桥凉介的照片。
那张戴着金丝边眼镜的、微笑着的、精英模样的脸,此刻在我眼中却比任何妖魔鬼怪都更加可怖。
他现在,到底在哪里?
这个疑问,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我的头顶。
没过多久,拓也端着两杯热牛奶,走了进来。
他将其中一杯,递给我。然后,在我身边坐下。我们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捧着温热的牛奶,慢慢地喝着。
这幅景象温馨得,就像是一对真正的情侣。
“那个……”
最终还是他,先打破了沉默。他的脸上带着一丝不自然的红晕。
“等会儿……吃完早饭……还看吗?”
“……毕业相册。”
他终于,记起了我们这次“约会”的、最初的、也是最冠冕堂皇的“借口”。
而我也终于等到了,我此行的、真正的“目的”。
我看着他,坚定地点了点头。
“……嗯。看。”
拓也很快就从厨房里,端出了两份完美的、堪称艺术品的早餐。
那是一个煎得恰到好处的、蛋黄还在微微流动的、漂亮的荷包蛋,旁边配着烤得焦黄的吐司和两根煎香肠。
“尝尝看。”他一脸骄傲地,将其中一盘放在我的面前。
我拿起叉子,切开荷包蛋,金黄色的蛋液,缓缓地流淌出来。我切下一小块,送入口中。
“……很好吃。”
我有些惊讶地,抬起头。这句称赞是发自真心的。我记忆里的拓也,是一个连泡面都会煮糊的、生活上的“白痴”。
“嘿嘿,那是当然。”他得意地笑了起来,“我一个人住,总得学点东西吧。”
这顿充满了“家”的味道的、温馨的早餐,让我们之间,因为昨晚那场激烈性爱而产生的、一丝微妙的尴尬,也悄然地,融化了。
吃完早饭,他将碗碟,都收进了厨房的水槽里。然后,他从茶几下抽出了那本我此行的真正目标。
“好了,开始办‘正事’吧。”
他说着,将那本厚重的、深蓝色的毕业相册,放在了我们两人之间的地毯上。
我们像昨天那样,并肩盘腿坐在了一起。
他翻开了相册的第一页。
“哇,你看这张,运动会的时候!你当时参加女子800米,拿了第一名,冲过终点线的时候,简直帅呆了!”
他指着一张照片,兴高采烈地说。
我看着照片上,那个穿着运动服,冲过终点线时,脸上带着一丝淡漠的、漂亮的黑发女孩。
我的心中,一片茫然。
我的记忆里,没有这段“光辉事迹”。
我的运动会,向来都是在角落里,给拓也加油和递水的。
“还有这张,文化祭的时候,我们班的执事咖啡厅。你穿那身女仆装,简直是灾难级别的可爱!当时门口排队的男生,都排到隔壁班去了。”
我看着照片上,那个穿着黑白女仆装,脸上带着营业性微笑,正在给客人端咖啡的“她”,喉咙有些发干。
我没有直接翻到高三的页面,那会显得目的性太强。
我只是顺着他的节奏,一页一页地和他一起,“怀念”着那段,属于“她”,却不属于“我”的青春。
同时我的大脑,在疯狂地运转。我要如何才能不着痕迹地,从他口中套出关于“高桥凉介”的情报?
“说起来……”
当相册,翻到记录着各种社团活动的页面时,我终于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切入点。
我指着那张,学生会所有成员的合影。高桥凉介就站在最中间脸上带着那副“精英”的、无可挑剔的微笑。
“……我们学校那时候的学生会,好像权力很大啊。”我用一种闲聊八卦的语气,漫不经心地说,“我记得,当时好像有很多很严格的规定,都是他们弄出来的。”
“啊,是啊。”
拓也撇了撇嘴,脸上露出一丝不屑,“一群只会死读书的书呆子,拿着鸡毛当令箭呗。尤其是那个会长……”
他的目光,也落在了高桥凉介的照片上。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高桥前辈啊……”
拓也的语气,很平淡,似乎对他并没有太多的恶感,或者说只是单纯的没什么好感,“怎么说呢?就是那种,很典型的‘优等生’吧。成绩超好,做事也很有能力,在老师和女生那边,人气高得吓人。不过我总觉得,他那个人有点假。笑起来也感觉不是真心的。”
“……是吗。”
我附和着然后装作不经意地,问出最关键的那个问题。
“他后来,考上哪所大学了?你知道吗?”
“他?”拓也闻言,发出了一声理所当然的、带着一丝嘲弄的笑声。
“那家伙,当然是去了,和我们一样的地方了啊。”
“早稻田。法学部的。”
“听说,现在在学校的学生会里,也已经是干部级别的了。真正的‘精英大人’呢。和我们这种混日子的,可不一样。”
早稻田。
和我们同一所大学。
这个事实,像一把冰冷的、巨大的铁锤狠狠地砸在了我的心上,让我一瞬间几乎无法呼吸。
他……他竟然……就在我的身边?
就在这个我每天,都要上课、生活、呼吸着的校园里?
“……优希?你怎么了?脸色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难看?”
拓也那充满了担忧的声音,将我从那份巨大的恐惧中唤醒了过来。
我看着他。
我看着他那张,对此一无所知的、充满了关切的脸。
我缓缓地,摇了摇头。
然后,我伸出手指着相册上,另一张我和他在文化祭的鬼屋里,被吓得抱在一起的、滑稽的照片。
“……没什么。”
“我只是觉得……我们那时候……真傻啊。”
我的声音,带着一丝,连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轻微的颤抖。
拓也看着我这副样子脸上的笑容,也慢慢地收敛了起来。
“傻吗?”他轻声说,“我倒觉得,挺好的。那时候什么都不用想,每天只要想着怎么捉弄你就很快乐了。”
他的话,像一根羽毛,轻轻地,拂过了我那因为知道了太多秘密,而变得无比沉重的心。
“不说这些了。”他合上了那本厚重的相册,“看你好像也累了。我送你回去吧。下午不是,还有课吗?”
“……嗯。”我点了点头。
我从地毯上站起身,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我的目光落在了那条被我遗忘在地毯上的、早已被蹂躏得不成样子的黑色连裤丝袜上,它的裆部还有一个被拓也亲手撕开的、巨大的破洞。
我走过去将它捡起,然后当着拓也惊讶的目光,走到他面前,将这团还带着我们两人味道的尼龙布料塞进了他的手里。
“送给你呀~拓也。”我对着他,露出了一个甜美又恶劣的微笑,“这可是,你昨晚的‘战利品’,也是我这条昂贵丝袜的‘遗物’。不留着做个纪念吗?”
“我……这……”
他拿着那团柔软的东西,脸,“轰”的一下,就红透了,像一个被当场抓包的变态,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没有再理会他,径直地走到了玄关换上了我的高跟鞋。
然后,我光着那两只雪白修长的大腿,拉开了他家的门。
“……我走了。”
“啊……哦!我送你!”
他如梦初醒般地,也顾不上手里的“纪念品”,连忙追了上来,坚持把我送到了公寓的大门口。
“那……下午,学校见。”
他站在门口,眼神恋恋不舍地,在我的光腿上来回地扫视着。
“嗯,学校见。”
我对他挥了挥手,转过身,毫不留恋地,走向了车站。
坐上了归程的电车,我的大脑,才终于有了一丝可以冷静思考的空间。
好了,现在我知道了。
那个恶魔的名字,叫高桥凉介。他和我和拓也在同一所大学。早稻田,法学部。
这个认知像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我的心上。
但紧接着,一个新的、更加巨大的逻辑漏洞浮现了出来。
我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不对劲。
如果说,高桥凉介在高中时代,就对“优希”,抱有那么强烈的、甚至不惜用“胁迫”这种手段,也要得到她的欲望……
那为什么……
为什么从上了大学以后,他就再也没来找过我们呢?
高中毕业,并不能成为一道“护身符”。
我们和他,考上了同一所大学,见面的机会只会比以前更多。
以他在学生会的地位,想要找到我,调查我,甚至继续用拓也的“错事”来威胁我,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但他,没有。
这两个月以来,我的生活中,从未出现过“高桥凉介”这个名字。拓也也从未提起过他。
他就好像……从我们的世界里,彻底地,人间蒸发了一样。
这……不符合逻辑。
一个人的执念,尤其是那种充满了掌控欲和占有欲的、偏执的欲望,是不会因为换了个环境就轻易消失的。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能让一个那样的男人彻底收手?
是毕业后,他身上发生了什么我们所不知道的变故吗?
还是说……
在那段,被撕掉的日记里,还隐藏着,比“胁迫”,更加关键的、能解答这一切的……终极的秘密?
毕业相册,给了我一个恶魔的名字。
却也同时,给我留下了一个,更加深不见底的、巨大的谜题。
那个来自过去的恶魔……
他,到底为什么,要“隐藏”起来呢?
……
午后,早稻田大学户山校区的学生会楼附近,一如既往地人来人往。
高桥凉介刚刚结束了一场冗长的、关于下个月学园祭预算的会议,正捏着自己有些发胀的眉心,从大楼里走了出来。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闯入了他的视线。
那是一个,无论在哪种人群中都无法被忽视的身影。
是一个女孩。
她的身姿高挑,即使穿着平底的乐福鞋,也比周围大部分女生要高挑一些。
一身简单的白衬衫和褐色百褶裙,却被她那丰满得不可思议的、堪称犯规的身体,穿出了一种惊心动魄的、矛盾的色情感。
她的脸蛋,是那种最顶级的、混合了清纯可爱与冰山御姐气质的类型,五官精致得,像是从最顶级的画师笔下,走出来的人物。
毫无疑问,这种等级的女孩,完全精准地,直击了高桥凉介的XP系统。
按理说,他应该会像任何一个正常的、荷尔蒙分泌旺盛的雄性一样,对她产生强烈的兴趣,甚至是生理上的冲动。
但是……
为什么……
高桥凉介看着那个女孩,眉头不自觉地微微皱了起来。
他的大脑,在告诉他,眼前的这个存在,是一个“极品”。
但他的身体,和他的情感,却像一潭死水,没有泛起一丝一毫的波澜。
就连他那总是很诚实的“小兄弟”,也没有丝毫想要抬头的冲动。
这种感觉,很奇怪。
就像是,自己的脑子里,有一团浓厚的、驱之不散的迷雾。
这团迷雾笼罩在了那个女孩的身上,让他能“看”到她的美丽,却无法“感受”到她的魅力。
他能识别出,这是一件“价值连城”的艺术品。
但他,却对这件艺术品,产生不了任何,想要将其占为己有的欲望。
就在他为此感到困惑的时候。
那个女孩停下了脚步。然后转过身径直地朝着他的方向走了过来……
……
我站在学生会大楼前,看着那个从里面走出来的、英俊的身影,手心早已被冷汗浸湿。
高桥凉介。就是他。
我的大脑在一瞬间冷静了下来,开始飞速运转,就像以前打高难度BOSS前,分析攻略视频一样。
计划A:旁敲侧击,确认他对我的态度。计划B:如果他露出任何敌意或欲望,立刻找借口脱身。
但我的身体,却完全不听大脑的指挥。
我的心脏在狂跳,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这具身体在恐惧着他,是刻在DNA里的、属于“她”的恐惧。
我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身体的战栗,迈开脚步,迎了上去。
我停在了他的面前,保持着一个安全的社交距离,然后向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不好意思,请问……是高桥凉介前辈吗?”
我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在微微发抖,这不在我的计划之内。
“是的,我是高桥。”
他扶了一下自己的金丝边眼镜,用一种非常公式化的、属于学生会干部的礼貌而疏远的语气回答道,“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我缓缓地抬起头,迎上他的视线。
然后,我愣住了。
他的眼神,很平静。
平静得就像在看路边的一棵树,一块石头。
那是一种看着一个完全没有信息含量的、不值得大脑进行任何处理的“物体”时,所特有的眼神。
没有欲望,没有惊讶,没有心虚,甚至连一丝一毫的“兴趣”都没有。
……这不合逻辑。
一个在日记里,对我(她)的身体充满了疯狂执念的恶魔;一个在现实里,对我(这具身体)表现得像一个完全不认识的、毫无欲望的陌生人。
这两个形象,无论如何,都无法在我脑中,拼接成同一个人。
“那个……”
我几乎是出于本能,将早已准备好的借口说了出来,“我和朋友,最近想成立一个新的社团……想来向学生会的前辈,请教一下……”
“哦,原来是这件事啊。”他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那种无可挑剔的、属于“优秀前辈”的温和微笑。
“这个流程,其实不复杂。首先……”
他开始用一种极其清晰、有条理的、公事公办的口吻,向我解释着。
我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我只是在疯狂地思考。
是他演技太好了?
还是说,他根本就不是那个人?
不,日记和相册不会错。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有某种我所不知道的力量,介入了。
“……以上,就是全部的流程了。明白了吗?”
“啊……是!非常感谢您,高桥前辈!我完全明白了!”我如梦初醒般地,连忙又是一个九十度的鞠躬。
“不客气。那,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好的,前辈再见!”
他对我礼貌性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迈着他那不疾不徐的步伐,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直到他那挺拔的背影,彻底地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那根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一直紧绷着的、名为“恐惧”的弦,才终于,“啪”的一声,断掉了。
一股巨大的、劫后余生般的虚脱感,瞬间席卷了我的全身。
我的双腿一软,几乎要当场跪倒在地。我连忙扶住了旁边的一棵行道树,才勉强稳住了自己的身形。
安全了。
那个我以为会永远纠缠着我的“恶魔”,不知为何,似乎真的不再是威胁了。
这份迟来的“安全感”,是那么的巨大,那么的……不真实。
我靠在树干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那份从心底里涌上来的、后知后觉的巨大庆幸,让我甚至有些想哭。
但紧接着,当那份庆幸的潮水缓缓退去之后。
一个更加巨大的,也更加诡异的“为什么”,又一次,浮现在了我的心头。
为什么?
他为什么,会不认识我?
日记里的一切,不可能是假的。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在他,或者,在我(她)的身上,一定,还发生了什么,我所不知道的、更加匪夷所思的事情。
我浑浑噩噩地,在校园里,一张空无一人的长椅上,坐了下来。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我的身上,但我却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温暖。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发出了“嗡”的一声震动。
我有些麻木地,将它掏了出来。屏幕上,是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名字。
宫本拓也拓也:『今天的课,都上完了吧?』
拓也:『在哪儿呢?』
我还没来得及回复。第三条消息,就紧接着,弹了出来。
拓也:『别乱跑。在学校正门口等我。一起去店里。』
我看着这几条消息,心中那份因为高桥凉介而产生的、冰冷的恐惧,被一股更加现实的、充满了温度和欲望的、复杂的情感,暂时地覆盖了。
这几天,一直都是这样。
自从在他公寓的那个,彻底失控的夜晚之后。宫本拓也就自动无缝进入了“男友”的角色。
早上,会收到他发来的“早安”。
中午,他会端着自己的午餐,理所当然地,坐到我的身边。
下午,只要我们都没课,他就会像现在这样,发消息给我,然后,在约定的地方,像一只大型犬一样,摇着尾巴,等着我。
我们之间的物理距离,已经彻底消失了。
他会很自然地,牵起我的手。
会在人多的时候,用手臂将我护在他的怀里。
会在打工的休息室里从后面抱着我,将脸埋在我的发间,深吸一口气,然后用沙哑的声音对我说“啊……充电了。”
而我,则扮演着一个“合格的女友”。
我没有推开他。
我默许了他所有的亲昵。
一方面,是因为那晚之后,我的身体似乎也食髓知味了。我渴望着他的触摸,他的体温,他那充满了雄性气息的味道。
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我需要他。
我需要,通过他去了解那个,属于“她”的、我所一无所知的过去。
我看着手机屏幕,缓缓地,打出了我的回复。
优希:『嗯。在正门对面的长椅上。』
拓也:『知道了。在那儿等我,不准动。』
拓也:【一只柴犬飞奔而来的可爱表情包】
我收起手机,叹了口气。
然后,我抬起头,看向不远处,那个人来人往的、早稻田大学的正门。
“优希!”
一个充满了阳光和活力的声音将我从沉思中强行拉了回来。
我抬起头,看到拓也正从马路对面小跑着向我奔来。
他穿着一身简单的运动T恤和短裤,额头上还带着一丝刚刚上完体育课的薄汗。
他跑到我的面前,没有先说话,而是很自然地伸出手碰了碰我的手。
“喂,你的手怎么这么冰?”他说着,然后一屁股直接坐在了我的旁边,将我们之间的距离瞬间压缩为零。
“不是说了,让你在门口等我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这边凉快一点。”我随便找了个借口。
“是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极其自然地伸出手,将我放在身旁的背包拿了过去,单肩挎在了自己的肩上。
然后他又伸出手,用他那温热的、带着薄茧的手掌,轻轻地揉了揉我的头顶。
“走了,去店里吧。”
“嗯。”
我站起身跟在他的身旁。
他没有再牵我的手,但我们并肩走着的时候,他的胳膊总会有意无意地碰到我的手臂。
那份理所当然的亲密,让我的心稍微安定了一点。
“你今天,好像没什么精神啊。”他走在我的左边,微微低下头看着我的脸,“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心不在焉的,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没什么。”
“还说没什么。”
他撇了撇嘴,“你又露出那种表情了。就是那种,好像全世界都与你为敌,但又什么都不肯说的表情。跟高三那年一模一样。”
我的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
“高三的时候,”他看着前方,眼神陷入了回忆,“你有一阵子也是这样,每天都魂不守舍的,像个幽灵一样。我问你怎么了,你也总说‘没什么’。”
“有一天,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干脆拉着你一起逃了课,跑去了江之岛。”
“你还记得吗?”
他转过头看着我,眼神变得无比温柔,“我们在那个黑乎乎的、只有水母发着光的大厅里待了一整个下午。那天,是你那几个月里第一次对我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从那以后,我就一直在想……”
他的声音变得有些小,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不自然的红晕,“如果那天,我再勇敢一点,对你说点什么的话……是不是,我们就能更早一点像现在这样了。”
他说完,便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了视线。
“所以啊,优希。”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重新直视着我的眼睛。
“这个周日,我们去约会吧。”
“再去一次,江之岛。”
“这一次,我想看到你真正的笑容。只对我一个人笑的样子。”
我看着他那双充满了期待的、闪闪发光的眼睛,缓缓地点了点头。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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