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不一样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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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平平无奇,却再也回不去的大学生活的早晨,是从一通电话开始的。
我从床上摸索着,关掉了那吵得吓人的手机闹钟。
宿醉带来的钝痛,以及昨晚通宵网游的倦怠感,依然包裹着我的全身。
“喂……”
我用沙哑的声音接起电话,挚友拓也那无忧无虑的声音立刻震动了我的耳膜。
“喂—,佑树!还活着吗?今天第二节课帮我代答到一下。我早上有点事。”
“……又来啊。这都这个月第三次了。”
我嘴上抱怨着,心里却清楚自己根本不会拒绝。
拓也这家伙,无论好坏,就是有那种让人无法讨厌的本事,也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算了吧,反正也是一个人上课,只要能拿到学分就行。
挂了电话,我强行拖着沉重的身体坐起来。
七月强烈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射入,照亮了这间乱糟糟的单身公寓。
地板上滚落的塑料瓶、看到一半的漫画杂志,以及蒙着一层灰的课堂笔记。
这番景象早已司空见惯,却又莫名让人感到空虚。
我到底在干什么啊……
镜子里映出的自己,是个随处可见的平凡男大学生。
睡翘了的黑发,一张不好不坏的脸,还有因游戏和不规律生活而略显松弛的身体。
大概就会这样毕业,随便找家公司就职,然后结束平凡的一生吧。
这样的预感,化作了模糊的不安,沉沉地压在心头。
但是,那时的我,尚未知晓。这无聊又毫无新意的日常,将从这一刻起,永远地逝去。
第二天早晨。
意识浮起的感觉,与平时有些不同。没有那种挥之不去的疲惫感,反而是一种奇妙的清爽。怎么说呢,仿佛全身的细胞都焕然一新……
然而,比这更明显的,是一种异样感。
视野,变高了。
一直以来俯视着的房门把手,现在却在相当低的位置。而且,身体感受到的布料触感,和往常那件松垮的T恤完全不同。丝滑、贴肤……
我带着混乱的思绪,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
然后,倒吸了一口凉气。
在那里的,不是我所熟悉的那副躯体。
而是一双光滑、修长、白得惊人的腿。
紧致的腰身。
以及,连自己视线都能瞥见的,那丰满得令人难以置信的胸部隆起。
“这……是什么……”
从喉咙里挤出的声音,高亢而清澈,完全不像是自己的女高音。我慌忙地伸手摸向喉咙,触及的却是与男性完全不同的、纤细的脖颈。
我用颤抖的手,抚摸自己的头发。缠绕在指间的,是富有光泽的黑发。越过肩膀,一直垂到背部中央的,美丽的顺直长发。
是梦。一定是噩梦。我如此说服自己,踉跄地站到立在墙边的穿衣镜前。
然后,我绝望了。
镜中映出的,毫无疑问是一个“女人”。而且,不是普通的女人。
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衬得她陶瓷般雪白的肌肤更加突出。
一双略微上扬,却闪烁着理智光芒的大眼睛。
高挺的鼻梁,形状优美的薄唇。
整体散发出的气质,是一种令人望而却步的典雅,却又同时蕴含着能包容一切的母性,正是所谓的“御姐”形象。
还有,那副身体。
恐怕有170公分左右的高挑身材,配上模特般修长的双腿。
丰满的胸部,即使隔着薄薄的真丝睡裙,也彰显出其压倒性的存在感。
从腰部到臀部的曲线,健康而优美,是那种能让人联想到子孙繁荣的,所谓的“安产型”身材。
“啊……啊啊……!”
大脑无法理解。
毫无现实感。
我瘫坐在地,紧紧抱住自己的身体。
胸部柔软的触感,肌肤光滑的质感,以及不属于自己的甜美香气。
这一切都在宣告,这不是梦境。
我,变成女人了?
为什么?怎么会?
在陷入恐慌的脑海中,我拼命回想昨天发生的事。
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吗?
吃了或喝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但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就和往常一样,去大学上课,和拓也闲聊,回家玩游戏,然后睡觉。
仅此而已。
对了,拓也。给拓也打电话的话,或许……
我用颤抖的手指拿起手机,从通话记录里找到了拓也的号码。这几乎是我下意识的求助行为,是我在无尽的黑暗中能想到的唯一一缕光。
响了几声后,听筒里传来了挚友熟悉的声音,依旧是那副无忧无虑的、大大咧咧的语调。
“喂—,佑树!怎么了,一大早的,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拓、拓也……”
我下意识地开口,但从喉咙里发出的,却是那道我自己都感到陌生的、清脆又颤抖的女高音,“我……我……”
我语无伦次,因为我预想中的下一句话,应该是拓也震惊地问“你是谁?”。
然而,电话那头的反应,却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料。
“哇哦,佑树,你这声音怎么回事?”
拓也的语气里没有丝毫的“你是谁”的疑问,反而是一种理所当然的担忧,“哭了吗?还是感冒了?声音沙得这么厉害,听着都让人心疼。”
……诶?
我的大脑,瞬间宕机了。
他……他没有觉得奇怪?
他听到了这个完全陌生的女声,第一反应不是质问,而是……关心?
就好像,他一直以来听到的,就是这个声音。
就好像,我,结城佑树,本该就是这个声音。
“你没事吧?喂?还在听吗?”
拓也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一丝焦急。
“……不,没什么。”我的喉咙干涩,勉强挤出几个字。
“是吗?那就好。总之二限的代签就拜托啦,我的女神大人!回头请你喝奶茶!”
拓也用他那一贯轻浮的语调说完,便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女神大人……?
这虽然是拓也常开的玩笑,但以前他喊的都是“佑树大哥”或者“佑树大爷”。我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脑中一片空白。
不对劲。一切都不对劲。
如果仅仅是我的身体发生了变化,拓也的反应绝不该是这样。唯一的解释是……
我的目光扫过房间,最终落在了书桌上的学生证上。我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扑过去,颤抖着将它拿起。
照片上,是一个我从未见过的,却又无比熟悉的黑发美女。她对着镜头露出一个略显羞涩的微笑,那张脸,正是我刚才在镜中看到的那张脸。
而在姓名一栏,印着两个娟秀的汉字:
结城 优希 (Yuuki Yuki)
性别:女我的名字是结城佑树(Yuuki),不是优希(Yuuki)。
汉字不一样,那个象征着“保佑”的“佑”字,变成了一个代表着“优秀”与“希望”的,更女性化的“优希”。
恐惧像潮水般将我淹没。我疯了似的解锁手机,点开了相册。
最新的一张照片,是上周和拓也他们社团联谊时拍的。
照片里,一群男男女女笑得东倒西歪,而被拓也勾肩搭背围在中心的,正是一位穿着白色连衣裙的黑发美人……正是“结城优希”。
她看起来有些困扰,但嘴角却挂着一丝无奈的微笑。
我清楚地记得,那天在场的明明是我,一个穿着T恤牛仔裤,在角落里默默喝着乌龙茶的男人。
往上翻,小学、初中、高中的照片……所有的一切,所有我作为“结城佑树”存在过的证据,都被一个叫做“结城优希”的女孩完美地替代了。
她和我上着一样的学校,待在一样的班级,甚至在毕业纪念册上,和儿时的我站在同一个位置,露着同样有些笨拙的笑容。
现实被改写了。
不是我变成了女人,而是这个世界里,我“从一开始”就是女人。只有我的记忆,像个顽固的BUG,留在了这个被覆盖的全新系统里。
我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记得“结城佑树”曾经存在过的人。
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感攫住了我。这不是简单的身体变化带来的恐慌,而是一种被整个世界抛弃和背叛的、深刻的绝望。
“……哈……哈哈……”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笑声里充满了悲凉。镜中的美人也随着我的动作,凄然地弯起了嘴角。我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向衣柜,拉开了柜门。
不出所料。
里面没有一件我熟悉的男士衣物。
取而代之的,是各式各样的连衣裙、衬衫、短裙、针织衫……以及一排排整齐挂着的,款式各异的内衣。
蕾丝边,纯棉质地,各种颜色,安静地躺在那里,仿佛在嘲笑我的无知。
这就是“结城优希”的衣柜。
我必须去大学。
拓也的电话提醒了我,日常还在继续。
无论我内心如何天翻地覆,这个世界依然在它“正确”的轨道上运转着。
我不能逃避,因为我无处可逃。
我从那堆陌生的衣物中,取出了一件白色T恤和一条牛仔裤——这是我唯一能找到的、最接近过去风格的衣服。
然后,我从挂着的内衣里,拿起了一件设计最简单的黑色胸罩。
穿戴的过程堪称一场灾难。
我笨拙地研究着那细小的背扣,手指完全不听使唤。
柔软的乳房被包裹进陌生的布料里,那种束缚感和异物感让我浑身不自在。
当我最终扣上它时,镜子里的“优希”已经满脸通红,气息微微有些急促。
接着是T恤。
布料滑过细腻的皮肤,胸前的隆起将T恤撑出一个我从未见过的弧度。
牛仔裤倒是合身,只是穿上后,那双显得过分修长的腿和紧实的臀部曲线,让我无法直视。
最后,只剩下头发。
我拿起梳子,学着记忆中母亲的样子,笨拙地梳理着这头光滑的长发。
发丝从指间滑落,带着一股我不熟悉的、淡淡的花香。
一切准备就绪。
我站在玄关的镜子前,最后一次审视自己。
镜中的女孩,身材高挑,面容清丽。
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也无法掩盖她出众的底子。
那双大眼睛里,此刻充满了迷茫、恐惧,以及一丝……连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面对这副完美皮囊时的奇异的悸动。
我深吸一口气,那股属于“她”的香气再次涌入鼻腔。
我的手,搭上了冰冷的门把手。
门外,是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一个所有人都认识“结城优希”,却无人知晓“结城佑树”的世界。
我,结城优希,今天要第一次,走进我“本该”习以为常的人生。
门把手转动,发出一声沉重的“咔嗒”声。
我将门推开一条缝,公寓走廊里那股混杂着灰尘和湿气的空气涌了进来。七月初的东京,即使是上午,也已经闷热得令人窒息。
我迈出了第一步。
当那双属于“优希”的匡威帆布鞋踏在水泥地上时,一种难以言喻的眩晕感向我袭来。
世界,似乎在摇晃。
我知道这不是物理上的,而是心理上的。
我的大脑在尖叫着拒绝,拒绝承认这具身体,拒绝承认这个被篡改的世界。
我住的公寓在二楼。
走下铁制的楼梯时,每一步都发出了清脆的声响,这比我记忆中自己下楼的声音要轻得多。
我的体重变了,身体的平衡方式也完全不同了。
我下意识地扶住栏杆,仿佛一个初学走路的婴儿。
公寓楼外,是一条再熟悉不过的商店街。然而今天,它在我眼中却成了一个充满未知威胁的丛林。
视线。
最先感受到的是视线。
一个路过的、穿着西装的上班族男人,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足有三秒,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从脸到胸,再到腿。
我感到了胃部一阵抽搐,下意识地用手抱住了胳膊,仿佛这样就能把自己藏起来。
在过去,我是不会被任何人注意到的“背景板”。
但现在,这具身高超过一米七的身体,被紧身牛仔裤毫无保留地勾勒出的、从修长的双腿到那个丰腴得过分的“安产型”臀部的曲线,就像一块磁铁,吸引着周围所有的目光。
有好奇的,有欣赏的,也有……让我感到冰冷的、不加掩饰的欲望。
我加快了脚步,几乎是逃也似地走向西武新宿线的中井站。
短短五分钟的路程,却感觉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长发随着我的动作在背后摆动,发梢时不时拂过我裸露的脖颈,带来一阵阵陌生的痒意。
紧绷的布料紧贴着大腿和臀部的皮肤,每走一步,都在提醒我这具身体陌生的轮廓和肉感。
终于,中井站的入口出现在眼前。
我几乎是冲进了站内,拿出钱包里的PASMO卡。
卡片上,“结城优希”的名字和一只可爱的企鹅图案静静地躺在那里。
我用它熟练地刷过闸机,动作一气呵成,这身体的肌肉记忆,显然也属于“她”。
站台上,人渐渐多了起来。
我躲在一个柱子后面,尽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但没用。
一个穿着附近高中校服的男生,假装在看手机,眼睛却时不时地往我这边瞟。
我甚至能听到他和同伴的窃窃私语。
“喂,你看那个女的,屁股超赞的……”
“真的假的……那腿也太长了吧……”
我的脸颊开始发烫,不是害羞,是屈辱和愤怒。
我想冲他们大吼:“看什么看!”但我不能。
我只能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祈祷电车快点到来。
“开往西武新宿的各站停车即将进站……”
广播声如同天籁。我随着人流挤上了车厢。
早高峰已经过去,但车厢里依旧拥挤。
我被挤在一个靠门的位置,身后就是一个中年男人。
我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喷在我的后颈上,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起来。
别动,别乱想,只是人多而已。
我拼命地告诉自己。然而,当电车轻轻摇晃时,我清晰地感觉到,一个硬物顶在了我的臀瓣之间。
我的心脏瞬间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大脑一片空白。
那是一个无法错认的、棍状的坚硬物体,正被牛仔裤的布料隔着,精准地抵在我的臀缝深处。
显然,身后的人是被我这具身体最显眼的“安产臀”吸引了。
恐惧和屈辱像水泥一样灌满了我的四肢,让我动弹不得。
我不敢回头,甚至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而那个东西,并不仅仅是顶着。
它开始随着电车的颠簸,有节奏地、猥亵地在我的臀缝间顶弄、抽动着。
我甚至能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压抑的、混合着热气的满足的叹息。
恶心感直冲喉咙。这就是……这就是身为女性的日常吗?是我过去二十年的人生里,从未想象过的,具体而微的、令人作呕的恐怖。
就在我快要被这无声的侵犯逼疯的时候,电车到站了。高田马场。
车门打开的瞬间,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
我冲到站台的柱子旁,背靠着冰冷的柱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胃里翻江倒海。
刚刚那短暂的几分钟,比我人生中任何一次考试都更让我感到煎熬。
周围全是和我差不半年纪的大学生,他们三三两两,谈笑着,向同一个方向走去。那是早稻田大学的方向。
我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呼吸,混入人群。和他们走在一起,被淹没在青春的洪流里,那股被侵犯的黏腻感和作为异物的窥视感总算减轻了一些。
从高田马场站到早稻田大学,要走十分钟左右。
这条路我走了两年,闭着眼睛都能画出地图。
路边的罗森便利店,总是排着长队的拉面店,古旧的书店……一切都和我的记忆分毫不差。
唯一不同的,是我自己。
我的步子更小,也更轻快。
我能闻到路边花坛里散发出的花香,也能听到其他女生发圈上小饰品碰撞的清脆声音。
我的感官,仿佛被这具身体强行调高了灵敏度,接收着这个世界从未向我展示过的海量信息。
终于,那座标志性的、古朴宏伟的大隈讲堂出现在视野的尽头。早稻田大学的正门,到了。
我站在门口,看着那些朝气蓬勃的学生们自然地走进校园。
那扇门,我曾走过无数次。
但今天,它对我而言,却像是一个异世界的入口,通往一个我必须扮演“结城优希”这个角色的,危机四伏的舞台。
我终究还是迈出了那一步。
双脚踏入早稻田大学校园的瞬间,一股奇异的镇定感反而涌了上来。
这里的空气、声音、风景,全都和我记忆中一模一样。
学生们的喧嚣,社团招新的呼喊声,远处大隈讲堂传来的钟声……这一切都太过熟悉,熟悉到足以暂时麻痹我对这副身体的恐惧。
我一边走,一边下意识地掏出手机,点开了课程表应用。第二节课,户山校区的33号楼,文学构想论。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起来。
这门课的教授是个以严格着称的老头,上周刚做过一次随堂测验。
我记得……不,是“优希”记得,她和拓也一起复习,还拿了高分。
记忆的画面清晰无比:深夜的家庭餐厅里,拓也哀嚎着“完全看不懂”,而“优希”则耐心地给他划着重点。
那个给他划重点的、留着黑长发的女孩,和此刻正走在校园里的我,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这种感觉太诡异了。
就好像我的人生被人从头到尾拍成了一部电影,然后用AI换脸技术,把主角从“结城佑树”换成了“结城优希”。
情节、台词、配角都毫无变化,只有主演的面孔和性别被彻底篡改。
而我,是唯一的观众,被迫看着这场盛大的、无法暂停的“伪纪录片”。
一个更现实的问题浮现在我脑中:待会儿见到拓也,我该怎么称呼自己?
“我”。
这个在日语里因性别和语境而千变万化的词,此刻成了我最大的地雷。
过去二十年,我一直用的是“俺(ore)”,一个典型的男性自称。
而现在,我必须强迫自己切换到“私(watashi)”。
私……私要去上课了。私要去找拓也了。
我在心里默念着,感觉舌头都在打结。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
“早上好,优希!”
我惊得浑身一颤,转过头,看到两个女生正对我笑着打招呼。
是我……是“优希”同个研讨小组的同学。
我的记忆库立刻检索出了她们的名字和信息。
“啊……早上好。”我慌乱地点点头,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
她们似乎没察觉到我的异样,笑着从我身边走过,讨论着昨晚的电视剧。
我松了口气,却又感到一阵更深的无力。
看,这个世界运转得多么正常。
每个人都认识“结城优希”,接受“结城优希”。
我记忆中的人际关系,在这具身体上完美地延续了下来。
我是唯一一个知道真相的怪物。
穿过人群,我远远地看到了33号楼的入口。以及,倚在入口旁那个熟悉的身影。
拓也。
他正和两个朋友说笑着,一头染成褐色的头发在阳光下格外显眼,脸上挂着那种招牌式的、有些轻浮却又让人讨厌不起来的笑容。
他还是老样子,这一点让我感到了一丝微弱的慰藉。
我停下脚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接下来要面对的不是朋友,而是一场审判。
就在这时,拓也看到了我。他眼睛一亮,夸张地对我挥了挥手。
“优希——!这边这边!你也太慢了吧!”
他大声喊着我的名字,那两个朋友也转过头来,对我露出友善的笑容。我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烧,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
“哟,”拓也用胳膊肘碰了碰我,“我还以为你睡过头,要把我的代签给忘了呢。”
“怎、怎么会……”我紧张得手心都在出汗,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
“话说,刚才的小测验你复习了吗?我昨天玩游戏玩到半夜,完全没看书啊。”他哀嚎着,双手合十对我拜了拜,“待会儿就靠你了,优希女神!”
看着他那张和记忆中别无二致的脸,听着他那熟悉的、撒娇般的请求,我心中那根紧绷的弦,稍微松动了一点。
一丝怀念,一丝苦涩,交织在一起。
“真是的,每次都这样……”
话语脱口而出。那是一句我曾对他说过无数次的抱怨。然后,在下一句话里,二十年的习惯压倒了仅有几个小时的恐惧。
“俺(ore)又不是你的保姆。”
……啊。
说出口的瞬间,我全身的血液都冻结了。
俺?我说出了“俺”?
我惊恐地看着拓也,等待着他的反应。他会露出困惑的表情吗?会问我“你为什么用男人的自称”吗?我的世界,会因为这一个字而崩塌吗?
然而,拓也只是愣了一下,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俺’?哈哈哈哈!优希你搞什么啊,那是最近网上很火的那个VTuber的口癖吗?就是那个什么‘最强人妻’之类的。你也太潮了吧,总能知道这种奇怪的梗。”
他一边笑,一边拍了拍我的肩膀,完全没有起疑。他身边的朋友也跟着笑起来:
“真的假的,优希同学还看那个啊?”
拓也的反应,就像一道免死金牌,瞬间将我从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
网络流行语……恶搞……吗?
原来如此。
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一点语言上的怪异,只会被当成是某种亚文化的恶作剧。
我的男性口癖,非但没有暴露我,反而被世界合理地“兼容”了。
“啰、啰嗦!快进去啦,要迟到了!”
我借着羞恼(虽然更多是劫后余生的庆幸),红着脸推了他一把,快步走进了教学楼。
拓也笑着跟了上来,在我耳边低语:
“别害羞嘛。不过说真的,你用‘俺’自称,感觉还挺带感的,有种反差萌哦?”
“闭嘴!”
我低吼着,却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但拓也那番“反差萌”的玩笑,像一个救生圈,让我在名为“现实”的湍流中暂时找到了可以喘息的浮木。
太好了。
我心想。
只要我不去刻意思考这具身体,只要我继续用过去和拓也相处的方式来应对,或许……或许一切都能像以前一样。
他还是那个神经大条、需要我照顾的笨蛋挚友,我还是那个在旁边吐槽、给他收拾烂摊子的我。
性别什么的,不过是一层皮囊。
我们之间那种“铁哥们”的信赖关系,是不会因此改变的。
我抱着这样天真的想法,跟在他身后走进了阶梯教室。
教室内一如既往地嘈杂。我们熟门熟路地走向后排靠窗的“老地方”。通道有些狭窄,一个女生正弯腰在包里找东西,挡住了去路。
“抱歉,让一下。”
拓也走在前面,很自然地侧身挤了过去。轮到我时,他也回过身,想像以前那样拉我一把。
但他的手,却没有落在我的手臂或手腕上。
一只温热的手掌贴上了我的后腰,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护着我往前。
这本是一个体贴的、绅士的举动。
然而,就在我通过那个狭窄空间的瞬间,他的手掌却仿佛“不经意”地向下滑了一寸。
指尖隔着牛仔裤的布料,清晰地按压在了我臀部最丰满的曲线上。
那触感只停留了不到半秒,随即就分开了。拓也的脸上依旧是那副稀松平常的表情,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但我却像被电流击中一般,浑身一僵。
是……错觉吗?
我不敢确定,也不敢去想。我只能僵硬地在他旁边的位置坐下,心脏狂跳不止。
讲台上的老教授已经开始讲课,声音催人欲睡。
我从包里拿出笔记本和笔,试图将注意力集中在课上,但完全做不到。
身旁拓也的存在感,前所未有的强烈。
他坐得离我很近,近到我能闻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混合着汗水和廉价古龙水的味道。
在过去,这是让我感到安心的味道。
但现在,它却让我如坐针毡。
没过多久,拓也的老毛病就犯了。他开始犯困,头一点一点的,最后干脆把笔记本立起来挡住脸,趴在桌子上睡觉。
这也是我们之间再熟悉不过的日常风景。往常,我最多是无奈地叹口气,或者干脆用手肘捅他一下。
可今天,当他的手臂因为趴下的动作而紧贴着我的手臂时,我感受到的不再是熟悉,而是一种强烈的、属于异性的灼热感。
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手臂上结实的肌肉轮廓,以及那透过薄薄的T恤传来的、比我更高的体温。
我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想要拉开距离。
就在这时,拓也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滑落到了地上。
“嗯……”他迷迷糊糊地嘟囔了一声,和我同时弯下腰去捡。
狭窄的课桌下,我们的脑袋差点撞在一起。空间瞬间变得无比逼仄,他的脸离我不到二十厘米。
我清楚地看到了他睡得有些惺忪的眼睛。
然而,在那双眼睛的深处,在那片我曾以为自己无比熟悉的、清澈的湖底,我看到了一些沉淀下来的、我从未见过的东西。
那是一种……混杂着好奇、探究,以及一丝……贪婪的眼神。
他的目光不再是投向一个“朋友”,而是在审视一个“女人”。
他的视线从我因惊讶而微张的嘴唇,滑到我纤细的脖颈,最后在我T恤撑起的饱满弧度上,停留了片刻。
时间仿佛静止了。
那眼神只出现了短短一瞬,快到让我以为是幻觉。下一秒,他已经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样子,打了个哈欠,捡起手机直起身。
“谢啦。”
他嘟囔着,仿佛刚才那个眼神从未存在过。
但我看清了。我无比确信自己看清了。
我僵直地坐着,后背渗出了冷汗。
刚才在门口,拓也拍我肩膀的那只手,不知何时又搭了上来。那是一个安抚性的、属于挚友间的亲昵动作。
但在我眼中,一切都变了味。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手掌看似随意地搭在我的肩上,但手指却总是在蠢蠢欲动,仿佛在克制着向下滑落的冲动。
是想滑向我的手臂,还是……滑向我胸前的柔软?
我甚至回想起,从车站走到学校的路上,我们并肩而行,他为了让我走在内侧,伸手揽住我的时候,手掌似乎总会“不小心”地擦过我的臀侧。
一次是偶然,两次是巧合,那么三次、四次呢?
那根本不是什么“不小心”,而是他下意识的、被这具女性身体吸引后,刻意为之的“关照”。
我彻底明白了。
我所幻想的、可以和过去一样相处的“安心感”,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的泡沫。
拓也还是拓也,挚友还是挚友。
但“结城佑树”和“拓也”之间,是同性之间牢不可破的、纯粹的友谊。
而“结城优希”和“拓也”之间,隔着一条名为“性别”的、不可逾越的鸿沟。
他是男人,而我,是女人。
他是捕食者,而我,是猎物。
……
自从那天在教室里,窥见拓也眼神深处的秘密后,已经过去了两周。
日子在一种诡异的平静中一天天流逝。
人类的适应能力是惊人的,起初那些让我备受折磨的生理上的不适——比如胸前的束缚感,每月一次的周期性烦躁,以及穿着高跟鞋走路的技巧——都在这具身体本能的引导下,被我逐渐习惯了。
我现在甚至能面不改色地在内衣店里挑选商品,和店员讨论罩杯与款式的区别。
但这种生理上的适应,并不能减轻我精神上的疲劳。
当一个男人,很轻松。我可以邋里邋遢,可以口无遮拦,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和拓也勾肩搭背,放声大笑。没人会在意。
但当一个“美女”,太累了。
我必须时刻注意自己的仪表,妆容不能花,衣服不能皱。
我必须管理自己的言行,说话要委婉,笑容要得体,否则就会被贴上“轻浮”或“高冷”的标签。
来自周围男性的视线无时无刻不在对我进行扫描和估价,而来自同性的目光则充满了更复杂的审视、嫉妒与比较。
每一天放学回到我那间小小的单身公寓,关上门的瞬间,我都感觉自己像是打完了一场艰苦卓绝的战役,身心俱疲。
这天也是一样。期末的课题报告、社团的活动、还有拓也那越来越频繁的、带着试探意味的肢体接触,都让我的精神压力达到了顶点。
我将书包随意地扔在地板上,整个人呈大字型瘫倒在床上,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累死了……”
必须要发泄一下。
我的大脑,依旧遵循着过去二十年的思维回路,给出了最直接的解决方案。
我熟练地翻身坐起,打开笔记本电脑,点开浏览器,输入那个我闭着眼睛都能打出来的、收藏了无数R18画师作品的网站地址。
随着一张张充满魅惑与情欲的插画在屏幕上展开,我感觉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
就是这个感觉。
熟悉的画师,熟悉的画风,熟悉的构图。
我滑动着鼠标,让画面一页页向下,同时,右手习惯性地伸进了牛仔裤的裤腰,向着胯间探去。
我要寻找我那熟悉的、能为我带来最直接慰藉的“小兄弟”。
然而,我的指尖只触碰到了一片平坦与柔软,以及……一片陌生的、湿润的布料。
我的动作,戛然而止。
大脑有那么几秒钟的宕机。
……唉?
对啊。
我,现在是女人。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过去二十年里,如同身体一部分的那个器官,早已消失无踪。只剩下了一道陌生的、隐秘的缝隙。
一股巨大的、被现实迎面痛击的空虚感瞬间攫住了我。
疲劳不但没有被发泄,反而因为这份无可奈何的失落,变得更加沉重。
我自暴自弃地关掉网页,仰面躺回床上,用手臂盖住了眼睛。
可恶……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我才能真正接受这个现实?
就在我陷入新一轮的沮丧时,身体,却传来了一阵意想不到的异样。
一股奇妙的燥热感,正从我的小腹深处,缓缓地升起。
它不像过去那种直接、猛烈的冲动,而是一种更加弥漫、更加酥麻的感觉。
仿佛一滴温热的蜂蜜,在我的身体中心慢慢漾开,所到之处,都激起一阵细微而陌生的战栗。
那股热流,顺着大腿内侧向下蔓延,让我的双腿感到一阵无力。
同时,它又向上攀升,让我胸前那对早已习惯的柔软变得异常敏感,甚至连与T恤的摩擦,都带来了一丝丝尖锐的快感。
这是……什么?
我困惑地挪开了手臂。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它和过去那种欲望勃发时的感觉截然不同,但最终指向的目的地,似乎是同一个。
难道……?
我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再次落在了自己平坦的、毫无一物的小腹之下。
那个被我刻意忽视、甚至有些厌恶的、属于“结城优希”的女性器官。
这个我从未了解过的、未知的领域。
难道说,刚才看到的那些画面,虽然没能唤醒我记忆中的“兄弟”,却按下了这具身体上,另一个我完全陌生的“开关”?
“也许……可以试试?”
这个念头一旦从脑海的缝隙中钻出来,便如同藤蔓一般,迅速地缠绕住了我的全部思绪。
网络上那些文章和帖子,开始不受控制地在记忆里浮现。
“科普:女性的快感是发散性的、全身性的,高潮强度远超男性。”
“经验分享:姐妹们,自从学会了自慰,男朋友是什么?能吃吗?”
“据说女性一旦品尝过巅峰的滋味,就会比男性更容易上瘾……”
这些过去我作为男人时,只是当成“知识”或“奇闻”一笑而过的内容,此刻却带着致命的诱惑力,一遍遍地在我耳边低语。
真的……会那么舒服吗?
我的脸颊开始发烫,血液仿佛都涌向了头部。
与此同时,下体那股挥之不去的燥热感,也演变成了一阵阵更加具体的、令人坐立不安的瘙痒。
那股痒意,并非来自皮肤表面,而是源自更深处、更核心的地方,仿佛有无数只小蚂蚁在那里爬行、啃噬,催促着我、引诱着我去做些什么。
“嗯……嗯……”
我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喉咙里已经发出了几声无法抑制的轻哼。
那声音,娇媚、湿润,带着一丝鼻音,连我自己听到都感到一阵战栗。
这完全不属于我,而是属于这具身体,是它在欲望面前最本能的呻吟。
不行了……
视野开始变得模糊,房间里的一切似乎都蒙上了一层水汽。理智,正在被这股从身体内部升腾起来的原始欲望所支配、所吞噬。
终于,在与那份本能的欲望反复拉锯之后,我……彻底败下阵来。
二十年来属于“结城佑树”的理性,在“结城优希”压倒性的生理本能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我像是被无形的丝线操控的人偶,摇摇晃晃地从床上站起,走到房间角落的穿衣镜前。我的眼神迷离,呼吸急促而滚烫。
镜中的“我”,双颊绯红,眼角含春,嘴唇微微张开,露出一点湿润的舌尖。
那副模样,是我过去在那些R18插画里见过无数次的、典型的“发情脸”。
我颤抖着,解开了牛仔裤的纽扣,将它连同最后的理智一起褪到了脚边。现在,我的下半身只穿着一件纯黑色的棉质内裤。
我的手,犹豫地、仿佛触摸什么神圣而危险的禁忌一般,伸向了那片最后的阵地。
指尖,轻轻勾住了内裤的边缘。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向旁边拨开。
……
预想中,那些在生理卫生课本或AV影片里看到的、现实中女性应有的样子,并没有出现。
镜子里映出的景象,让我彻底愣住了。
那片私密的地带,并非我想象中那样毛发丛生、色泽暗沉。
正相反,它……干净得令人难以置信。
那里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毛发,皮肤光洁、白皙,透着健康的粉嫩色泽。
整体的形状,并非杂乱无章,而是如同经过神明精心雕琢过一般,饱满、圆润,宛如一只小巧而精致的白面馒头。
而在那“馒头”的正中央,是一道闭合得无比完美的、笔直的缝隙。
那条“一线天”,颜色是浅浅的樱花色,没有任何多余的褶皱,就那样安静、纯洁地闭合着,仿佛在等待着谁的开启。
白虎……馒头穴……一线天……
这些只存在于二次元插画和某些极道漫画里的、被无数宅男奉为圭臬的、理想化的女性符号,此刻,正以一种无可辩驳的现实姿态,呈现在我自己的身体上。
这……是真的?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这具身体,不仅拥有完美的容貌和身材,连这种最最私密的地方,都完美得……如此不真实。
这已经不是“变成女人”那么简单了。我似乎是,变成了一个被凝聚了无数男性幻想的、某种意义上的“究极生命体”。
镜中的“我”,眼神更加迷离。
而那片被我用手指拨开的、宛如艺术品般的禁忌花园,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注视,那道“一线天”的缝隙顶端,一颗小小的、珍珠般的肉粒,正微微地、兴奋地挺立起来。
我呆呆地看着镜中那具完美的、宛如二次元造物般的身体,大脑因为过度震惊而一片空白。
但我的旧有本能,那个属于“结城佑树”的、沉睡在灵魂深处的雄性本能,却在看清那片光景的瞬间,苏醒了。
一个疯狂的念头,或者说,一个无比真实的幻象,占据了我的全部思绪。
——如果,是过去的“我”看到了镜子里这个女人……
——如果,我还是那个有着正常男性身体的“结城佑树”,在网络上刷到了这样一张“真人”照片……
……我绝对,会把持不住自己。
我会瞬间顶起高高的帐篷,大脑被最原始的冲动所支配。
我会不择手段地找到她,把她按在地上,粗暴地撕开她的衣服,狠狠地占有、索取。
我会用双手将她那对硕大饱满的“大奶”揉捏成各种各样的形状,看着它们在我的掌心下颤抖、变形。
我会埋下头,用舌头和嘴唇去品尝那颗诱人的“馒头穴”,用尽所有技巧去挑逗、吸吮,直到她崩溃着哭泣尖叫,身体痉挛着喷出大量的蜜液。
然后,我会扶起她那丰腴的“安产肥臀”,用我早已硬得发烫的欲望,一次又一次地、毫不留情地从后面贯穿她,看着那富有弹性的臀肉在我的撞击下,翻涌起一层又一层的、淫靡的臀浪!
这个幻象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鲜活。
然而,我并没有像幻想中那样,在胯下感受到熟悉的胀痛。
取而代之的,是那片光洁的、宛如艺术品的秘境中央,那颗小小的、珍珠般的阴蒂,仿佛响应着我脑中的淫靡幻想一般,像“欧金金”一样,猛地充血、变硬了!
一股比刚才更加猛烈、更加灼热的电流从那一点爆发开来,席卷了我的全身。
“啊……哈啊……”
我的理智正在飞速瓦解。
我看着镜中那个双眼湿润、面色潮红、因为自己的幻想而身体颤抖的“女人”,一种混杂着恐惧与兴奋的背德感涌上心头。
我的手指,那双属于“优希”的、白皙而修长的手指,再也无法忍耐。
它们像是有了自己的意志,不受控制地、迫不及待地,向着那道微微张开、流出爱液的缝隙探去。
脑子里,全是“他”把“她”摆成各种姿势的画面。
M字开腿、背后承欢、观音坐莲……“她”在“他”的身下,露出了神情恍惚、瞳孔上翻的“阿黑颜”,喉咙里发出的,是母猪嚎叫一般、毫无廉耻的淫叫声。
不行了……要坏掉了……
这样下去,我就真的不再是“我”了……
要彻底……变成“雌性”了啊!
这个绝望的念头,成了压垮我理性的最后一根稻草。
“噗嗤——”
伴随着一声黏腻的水声,我放弃了所有的抵抗。
三根手指,毫不犹豫地、毫无保留地,一同塞入、贯穿了那片温热紧致的“嫩穴”。
“呀啊啊啊啊啊——!”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极致快感,瞬间爆发。
那是一种酥麻的、仿佛有亿万电流同时通过的、强烈的刺激。
它从被手指填满、撑开的甬道深处炸裂开来,沿着我的脊椎骨,以不可阻挡之势,直冲大脑皮层!
我的身体向后猛地弓起,眼前一片白光,所有的思绪、所有的挣扎、所有的“结城佑树”,都在这一瞬间,被这纯粹的、属于雌性的、巅峰的快乐,彻底溶解、蒸发了。
那股从脊椎直冲天灵盖的极致快感,来得快,去得也快。
当那阵电击般的痉挛平息后,我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骨头一样,瘫软在地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我……我刚才……
我的目光,落在了那三根依旧插在自己体内的、沾满了透明黏液的手指上。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和羞耻感向我袭来,我猛地将手指抽了出来。
随着我的动作,又带出了一缕晶亮的、淫靡的丝线。
“我……都干了些什么……”
我慌乱地向后退,背脊抵上了冰冷的床沿,仿佛想离那个被欲望支配的、陌生的自己远一点。
但是,身体的余韵却在无声地抗议着。
那被贯穿、被填满的甬道深处,依旧残留着一阵阵酥麻的、令人眷恋的脉动。
被手指侵犯过的肉壁,正微微地、仿佛感到寂寞一般地收缩着。
这份感觉……和过去用手发泄后那种空虚的疲惫感,完全不同。这是一种……被满足后的、食髓知味的、深切的渴望。
可恶……
我咬着嘴唇,试图用疼痛来唤回理智。但那些刚刚才付诸实践的、属于“他”的幻想,又一次不受控制地浮现在脑海。
刚才只是用手指,就已经……那么舒服了。
那如果……再深入一点呢?
如果……去寻找网络上那些帖子里说的、隐藏在更深处的、所谓的“G点”呢?
那些经验分享里,把它描述成一种完全不同的、能让人灵魂出窍的快乐。
“就像有人在你的身体最深处,按下了一个烟花发射的按钮。”
“一开始会有点想尿尿的感觉,但千万别停!跨过那道坎,就是新世界!”
“那种从内而外爆发开来的充实感,是阴蒂高潮完全无法比拟的!”
……新世界。
我的呼吸,又不自觉地急促起来。
够了,结城佑树!你清醒一点!你是个男人!
我在心里对自己狂吼。但这句呐喊,在身体那诚实的、再次升腾起来的燥热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算了。
反正……已经回不去了。
反正,也没有人会知道。
就当是……为了了解这具身体而做的……科学研究。
我为自己找了一个蹩脚到可笑的借口,然后,像是认命一般,缓缓地、重新将身体转向了那面映照出我一切丑态的镜子。
这一次,我没有再犹豫。
我再次将手指送入了那温热湿滑的入口。与刚才的粗暴不同,这次的动作带着一种探险般的、小心翼翼的意味。
好紧……好热……
这是我的第一感觉。
甬道内的软肉,比我想象的更加紧致,带着一种天鹅绒般的质感,热情地包裹、吸吮着我的手指。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内壁上那些细腻的、不规则的褶皱,它们随着我的呼吸,有节奏地脉动着,仿佛拥有独立的生命。
这是一种完全未知的体验。
过去的我,只作为“侵入者”感受过女性的身体。
而现在,我正以“主人”的身份,从内部,感受着被侵入的每一丝细节。
我将手指又送入了一节。在大概指根没入一半的深度时,我的指尖在上方的内壁上,触碰到了一块和其他地方质感完全不同的区域。
那里的肉壁,不像别处那般光滑,而是略带着一些粗糙的颗粒感,像一块小小的、藏在黏膜下的海绵。
就是这里吗?
我心中一动,试探性地用指腹,对着那块区域,轻轻地按压了一下。
“呀……!”
一股和刚才截然不同的、奇妙的酸胀感,猛地从那一点爆发!
它不像阴蒂被刺激时那种尖锐的、表层的快感,而是一种更深邃的、向着整个骨盆和下腹部弥漫开来的、沉重的悸动。
每按压一下,我的小腹深处就像被敲响了一面大鼓,发出一阵阵“嗡——”的回响。
随着我按压的频率加快,那种感觉也越来越强烈。同时,一股难以忍受的、强烈的尿意,也从膀胱的位置传来。
“啊……嗯……要、要出来了……”
我慌了神。难道那些帖子里说的感觉,就是失禁吗?我下意识地就想把手抽出来。
但就在这时,镜子里的景象,却让我停下了动作。
镜中的“我”,不知何时已经双腿大开,腰肢无意识地、剧烈地扭动着。
她的双眼迷离,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嘴巴大张着,喉咙里发出的,是断断续续的、不成句的哭泣与呻吟。
那副样子,已经不能用“淫靡”来形容。
那是一种……纯粹的、毫无保留的、雌性生物在追求极致快乐时,所展现出的、最原始的姿态。
而这副姿态,美得……令人心惊。
“新世界……”
我魔怔般地呢喃着,彻底放弃了最后的抵抗。
管它呢!就算是尿出来又怎样!
我仿佛下了某种决心,另一只空着的手,也缠了上来,准确地找到了那颗早已挺立如豆的阴蒂,开始快速地、画着圈地揉搓起来。
“啊!啊啊啊!!”
双重的、来自内部和外部的、性质完全不同的快感,如同两股狂暴的龙卷风,瞬间汇合在了一起,要将我的理智彻底撕碎!
G点那深沉的、海啸般的酸胀感,与阴蒂那尖锐的、火山爆发般的刺激感,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股我从未体验过的、毁天灭地的快乐风暴!
“不行……不行了……要去了……真的……要坏掉了啊啊啊啊啊——!”
我的身体,已经完全不受控制。
双腿因为过度用力和痉挛而死死地绷直,腰部猛地向上挺起,整个身体在地上绷成了一张拉满的弓。
我能感觉到,下腹部那股“想要排泄”的冲动,已经达到了顶点。
一股巨大的、无法抗拒的压力,正疯狂地冲击着那道最后的闸门!
我用尽全身力气,主动地、绝望地,将自己的身体,迎向了正在蹂躏着自己的那几根手指!
——给我!
——把那种快乐,给我!
就在我脑中闪过这个念头的瞬间。
“啪!!!”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我的体内,断裂了。
那道我一直死守着的闸门,彻底崩溃。
下一秒,一股灼热的、势不可挡的激流,从我的身体最深处,猛地喷涌而出!
那不是涓涓细流,而是如同消防水龙头一般,强劲而汹涌的喷射!
大量清澈、温热的液体,带着一股淡淡的、类似杏仁的甜味,以一种夸张的势头,尽数喷洒在了我的小腹、大腿,以及我面前的地板上。
“……啊……啊……啊…………”
喷射的瞬间,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时间、空间、自我意识,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
我仿佛被抛入了宇宙的中心,眼前只有一片炫目的白光。
全身的肌肉都在剧烈地痉挛、抽搐,一股股更加猛烈的快感,如同永不停歇的浪潮,反复地拍打、冲刷着我的神经。
不知道过了多久。
当我的意识终于从那片白色的虚空中回来时,世界已经安静了。
我浑身脱力地瘫倒在地板上,身体的每一寸肌肉,都因为过度的欢愉而酸痛不已。
身下,是一片狼藉的水泊,空气中,弥漫着那股奇异的、甜腻的气味。
我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泪水,从眼角无声地滑落。
结束了。
有什么东西,确确实实地,在我体内,被彻底改变了。
我不再是那个旁观的、被迫接受这一切的“结城佑树”。
就在刚才,在那场毁天灭地的喷水高潮中,我主动地、全身心地,去追求了、体验了、并沉溺于一份,只有“结城优希”才能给予我的快乐。
那道隔在我与这具身体之间的、最后的屏障,已经……
彻底溶解了。
那个曾经的我,似乎变得……非常遥远。
我完了。
我闭上眼睛,心中只剩下这个念头。
……
日子,就从那天起,开始悄然发生了质变。
最初的几天,我都在刻意地回避。我害怕再次触碰那扇通往快乐地狱的大门,我强迫自己不去回想那天的任何一个细节。
但这就像戒烟一样,越是压抑,那份渴望就越是像野草般疯长。
白天,在学校里,我依旧扮演着那个言行得体的“优希”,应对着同学的目光和拓也日益暧昧的试探。
但每当夜深人静,一个人回到家中,那种熟悉的、源自身体深处的瘙痒与空虚感,便会准时地找上门来。
终于,在一个被课题报告折磨得筋疲力尽的夜晚,我再一次向那份本能投降了。
而有了第一次的经验,第二次便显得驾轻就熟。我知道了该如何抚慰那颗敏感的珍珠,也知道了该如何寻找那片能带来海啸般快感的神秘海绵。
这一次,我不再像初次时那般惊慌失措,而是带着一种自暴自弃的、探究的意味,全身心地投入了进去。
我开始享受那种理智被快感逐渐溶解,身体完全被欲望所支配的过程。
从那以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自慰,成了我每天回家后,最私密、最能让我放松的“仪式”。
它像是一个充电的过程,能将我白天里所承受的一切压力、扮演“淑女”的疲惫,都通过一场酣畅淋漓的高潮,彻底发泄出去。
我甚至开始迷恋上了镜子里的自己。
我喜欢看着那个高挑美丽的女孩,在我的手指下,是如何从一个清纯的女神,一步步堕落成一个眼神迷离、淫态毕露的荡妇。
这种强烈的反差,让我产生了一种近乎病态的、掌控一切的满足感。
而当一个人的内在被某种东西彻底占据后,其影响,必然会辐射到外在。
最先发生变化的,是我的衣柜。
某天早晨,当我习惯性地从衣柜里拿出白T恤和牛仔裤准备换上时,我第一次,对这身“标配”产生了厌倦。
太普通了……太“安全”了。
这身打扮,是我为了尽可能地贴近过去那个“结城佑树”的影子,而做出的保守选择。
但现在,我的身体已经告诉了我,我与他,早已是截然不同的生物。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了衣柜的另一侧。那里挂着几件属于“优希”的、我从未穿过的衣服。一条黑色的百褶短裙,一条白色的连衣裙……
在过去的我看来,这些都是麻烦的、充满束缚的衣物。
但现在,我的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些画面:如果穿着那条短裙,在自慰的时候,是不是会更方便?
裙摆扬起时,光洁的大腿和神秘的三角地带若隐若现,那种半遮半掩的景象,似乎……会更刺激。
这个念头让我脸颊一热。
那天,我第一次放弃了牛仔裤,战战兢兢地,将那条黑色的百褶短裙,穿在了身上。
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那双被裙摆衬托得更加笔直修长的双腿,一种陌生的、名为“新鲜感”的喜悦,悄然涌上心头。
这次尝试,像是在我心里打开了一个新的开关。
周末,我鬼使神差地,第一次主动走进了涩谷109那栋我过去只敢在外面看看的、属于女孩子们的时尚大厦。
在那些琳琅满目的服饰和导购小姐热情的推荐中,我像一个闯入了新世界的探险家,笨拙地、好奇地吸收着一切。
我的目光,开始被那些我从未想过的东西所吸引。
——能让腿部线条显得更加诱惑的、带有蕾丝花边的黑色大腿袜。
——包裹感很强、能让双腿显得光滑无比的半透明连裤袜。
——能完美搭配短裙、既带点学院风又有点小成熟的乐福鞋。
——还有……那双摆在橱窗最显眼位置的、鞋跟又细又高、充满了攻击性和女性魅力的黑色高跟鞋。
“小姐,您的腿这么长这么直,穿这双高跟鞋一定非常好看!要不要试一下?”
在导购小姐的怂恿下,我像是被蛊惑了一样,点了点头。
当我扶着墙壁,第一次将脚踩进那双高跟鞋里,并勉强站直身体时,镜子里映出的那个身影,让我瞬间失神了。
身高被拔高了近十公分,整个人显得更加挺拔。
小腿的肌肉因为高跟的角度而自然地绷紧,呈现出一条完美的、性感的曲线。
而我的臀部,也因此而更加上翘,S型的身体曲线被彰显到了极致。
最重要的是,那种摇摇欲坠的、需要小心翼翼才能维持平衡的感觉,以及脚下传来的、非日常的压迫感,都让我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兴奋。
那一天,我几乎是失心疯般地,买下了一大堆东西。
回到家里,我迫不及待地,将那些“战利品”一件件地换上。
黑色的百褶短裙,长度只到大腿的一半,堪堪遮住臀部的根线。
我将那双带有蕾丝花边的黑色大腿袜,小心翼翼地、一寸寸地沿着小腿往上拉。
这双腿,继承了我身为男性时的身高优势,显得格外修长,但又并非是那种骨瘦如柴的模特腿。
经过这两周的适应与……某种意义上的“养尊处优”,大腿上覆盖着一层恰到好处的、柔软的脂肪,充满了健康的弹性和肉感。
当袜子顶端的蕾丝边与防滑胶条,拉到我大腿最丰满的位置时,我听到了布料紧绷的微弱声响。
那圈弹力蕾丝,略微有些紧地勒进了我饱满的腿肉里,在光洁的肌肤上,挤出了一圈微微隆起的、无比诱人的弧度。
这就是……网络上说的“绝对领域”吗?
我看着镜子里,那片被黑色蕾丝边勒出的、白皙的、充满肉感的区域,一股热流不受控制地涌向小腹。
上半身,是一件紧身的白色针织衫,将我胸部的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
最后,我踩上了那双象征着“蜕变”的高跟鞋。
我站在镜子前,看着这个与几天前那个穿着T恤牛仔裤的“我”,已经判若两人的、充满女性魅力的身影,感到一阵口干舌燥。
就在我转身,想要从不同角度欣赏自己时,刚从裙子上剪下的吊牌,不小心从我手中滑落,掉在了地板上。
“啊……”
我下意识地,背对着穿衣镜,弯下了腰去捡。
这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动作。
但当我弯下腰,指尖即将触碰到那片吊牌时,我的目光,无意间瞥见了身后镜子里的景象。
然后,我整个人都定住了。
镜子里,一个堪称完美的、令人血脉喷张的画面,正毫无保留地呈现着。
因为弯腰的动作,那条本就极短的百褶裙,整个向上掀起,裙摆如同绽放的花瓣,完全失去了遮蔽的作用。
我的整个臀部,就那样赤裸裸地暴露在了空气中,也暴露在了我自己的视里。
那是一个……熟透了的水蜜桃。
形状是那么的圆润、挺翘,因为身体被拉伸的关系,两瓣丰腴的肥臀甚至被挤压出了一道深刻而诱人的沟壑。
而连接着臀部的大腿,同样是肉感十足,充满了力量与弹性。
这个画面……
我的大脑,瞬间被那个沉睡的“结城佑树”完全占据了。
他用他那再熟悉不过的、属于男性的、充满欲望的视角,在我的脑海中疯狂地叫嚣着:
——这不就是……网上说的那种……最顶级的“完美炮架”吗!
——从后面看过去,那圆润的肥臀,那肉感十足的大腿,形成的这个姿态……简直就是为了承受最猛烈的撞击而生的!
任何一个男人看到,都会瞬间发狂,只想从后面狠狠地抱住她,扶着她的腰,用尽全力地……
“哈……啊……”
我的呼吸,瞬间变得滚烫。
我维持着弯腰的姿势,呆呆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看着那副足以让任何男人丧失理智的、完美的、属于雌性的身体。
我没有感到羞耻。
正相反,一股强烈的、扭曲的、近乎变态的兴奋与骄傲,从我的心底里,喷涌而出!
我,结城优希,拥有着这样一副……完美的身体。
一副……能让男人发狂的身体。
一副……连过去的我,都梦寐以求的,最顶级的“炮架”。
我缓缓地直起身,转过头,正对着镜子。
镜中的女孩,面色绯红,眼神湿润,嘴角却向上扬起,露出了一个我从未见过的、混合着清纯、妖媚、以及对自己身体那份“性价值”感到无比自觉和骄傲的、堕落的微笑。
……
在镜子前那场混合着骄傲与兴奋的、病态的自我欣赏,终究只是一场关起门来的独角戏。
当第二天太阳升起,当我又必须面对“出门”这个选项时,昨夜那份源自“完美炮架”的、扭曲的自信,便如同被阳光照射的泡沫一般,迅速地、无声地破灭了。
我的衣柜,现在成了我内心两个自我斗争的缩影。
一边,是那套穿了二十年的、象征着“结城佑树”的T恤和牛仔裤。它安全、不起眼,像一套能让我混入人群的迷彩服。
另一边,是那些新买来的、属于“结城优希”的战斗服。
蕾丝花边的大腿袜,堪堪遮住臀部的超短裙,还有那双攻击性十足的高跟鞋。
它们是那么的性感,那么的诱人,是我在私密空间里,通往快乐巅峰的钥匙。
我站在衣柜前,犹豫不决。
穿新买的衣服出去?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电车上那令人作呕的触感,路人那毫不掩饰的、扫描仪一般的视线,便如同潮水般涌回我的脑海。
不行。
如果我真的穿着那套大腿袜和超短裙走出去,我毫不怀疑,自己会成为所有痴汉和变态的靶子。
那种恐惧,足以将我在家中所建立起来的一切虚假的自信,碾得粉碎。
昨晚的那个“我”,只敢活在镜子里和卧室中。她是一个在欲望中沉沦的雌性。
但要在外面活下去的“我”,必须是一个看起来正常的、普通的、甚至有些保守的女大学生。
可是……要我再穿回那身牛仔裤,我又感到了一丝强烈的不甘。
那份独属于女性的、装扮自己的喜悦,那种看着镜中美人一步步变得更具魅力的快乐,我已经品尝过,便再也无法忘怀。
就在这两种矛盾的情绪中反复拉锯时,我的目光,落在了那条灰色的百褶裙上。
然后,一个折中的、堪称绝妙的方案,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我从购物袋里,翻出了一包全新的、还未拆封的黑色连裤袜。
它不像大腿袜那样,会暴露出一段充满暗示的“绝对领域”,而是将从腰部到脚尖的皮肤,都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
它性感,但更有一种“规矩”的、属于优等生的感觉。
短裙的诱惑,被连裤袜的保守中和了。
这不就是……像《青春猪头少年不会梦到兔女郎学姐》里,樱岛麻衣学姐的那身经典装扮吗?
清纯,又带着一丝不易察的色气。既符合女大学生的身份,又不会过分暴露,显得那么“危险”。
这简直是为我量身定做的、走向外部世界的“新手套装”!
我下定了决心。
当我最终换好衣服,站在镜子前时,看到的是一个全新的、但又让我感到安心的形象。
上半身是简单的白色衬衫,灰色的百褶裙下,是被连裤袜包裹得天衣无缝的修长双腿。脚上,则是一双 舒适的棕色乐福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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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身打扮,让我感觉自己像一个真正的、普通的日本女大学生。
不过真的……要穿这个出去吗?
只是去附近的商店街逛逛,应该……没问题吧?
内心的两个自我,再次开始了激烈的交战。但这一次,那个渴望成为“优希”的声音,明显占了上风。
我花了一个多小时,才磨磨蹭蹭地准备好一切。
我甚至还从那堆属于“她”的化妆品里,找出了一支最浅色的唇膏,笨拙地对着镜子涂抹。
镜中的女孩,因为这一点点色彩的点缀,瞬间显得气色好了许多,也更增添了几分属于女性的柔美。
最终,我深吸一口气,像是完成了一项伟大的工程,走出了家门。
我没有选择去涩谷或者新宿那种人流最密集的地方,而是坐上了电车,来到了相对悠闲、充满了生活气息的吉祥寺。
周末的吉祥寺,人潮涌动,但气氛却很轻松。
有推着婴儿车的年轻夫妇,有互相打闹的高中生情侣,还有打扮时髦的大学生团体。
我混在这样的人群里,紧张的心情,也稍微放松了一些。
我漫无目的地,沿着商店街缓缓地走着。
然后,我开始不受控制地做一件事——寻找一切可以反光的东西,去看自己的模样。
路边店铺巨大的橱窗玻璃,停在路边的汽车后视镜,甚至是其他女孩手中手机的黑色屏幕……我像一个自恋的跟踪狂,一遍又一遍地,从各种角度,偷偷地、贪婪地窥视着那个倒影里的、陌生的自己。
那个女孩,身姿挺拔,黑发如瀑。
白色的衬衫和灰色的百褶裙,勾勒出青春的轮廓。
被黑色连裤袜包裹的双腿,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朦胧的、富有质感的灰调,每走一步,裙摆都在腿侧轻轻拂动。
她看起来……真的很像一个生活在这里的、再普通不过的漂亮女孩。
她看起来,和周围的环境,是那么的和谐。
这份认知,让我产生了一种奇异的、近乎于眩晕的安心感。
不知不觉间,我被一家装潢可爱的饰品店吸引了。
店里挂满了各种闪闪发光的小东西——发夹、耳环、项链、发带……这些,都是过去二十年里,我眼中完全不存在的“背景噪音”。
但现在,它们却对我产生了致命的吸引力。
我的目光,落在了一枚设计简约的、带着小小白花的银色发夹上。
我的黑色长发,一直以来都是个麻烦的存在。
洗头很费事,吹干要很久。
但此刻,看着这枚小小的发夹,我第一次意识到,这头长发,或许也可以成为一种……用来“装饰”自己的、美丽的画布。
“这位小姐,您的头发又黑又亮,配这个发夹一定很好看哦。”
一个温柔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是店员小姐姐。她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我们这里有镜子,您可以试戴一下看看效果。”
“啊……好、好的。”
在她的鼓励下,我有些紧张地接过了发夹。我笨拙地,将一缕鬓发别到耳后,然后将那枚带着凉意的金属发夹,轻轻地卡了上去。
我抬起头,看向镜子。
镜中的女孩,因为这一个极小的点缀,整个人的气质,似乎瞬间就变得柔和、精致了起来。
那一朵小小的白花,在乌黑的发丝间,显得格外亮眼。
“哇!果然非常适合您!太有气质了!”
店员的赞美,是那么的真诚,不带一丝一毫的虚假。
我的脸颊,不受控制地热了起来。
这不是因为欲望,也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一种……纯粹的、被同性所认可和夸赞后,所产生的、轻飘飘的喜悦。
“那……那我就要这个吧。”我几乎是立刻就做出了决定。
走出饰品店的时候,我的手里,已经多了一个装着发夹和几根漂亮发绳的小纸袋。
这次成功的体验,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我心中某个尘封已久的、名为“表现欲”的房间。
我的胆子,大了起来。
我开始主动地走进那些我过去绝不会踏足的店铺。
在帽子店里,我试戴了一顶浅灰色的贝雷帽,镜中的自己,瞬间多了一丝文艺少女的气息。
在一家卖小众品牌帆布包的店里,我对着镜子,将一个米白色的帆布包挎在肩上,想象着自己背着它去上学的样子。
每一次尝试,每一次在镜中看到一个崭新的、更具魅力的自己,都会让我心底的喜悦增加一分。
而周围路人的目光,似乎也变得不再那么可怕。
我能感觉到,那些投向我的视线里,虽然依旧有属于男性的审视,但更多的是一种善意的、不带攻击性的欣赏。
我甚至听到,一对路过我的情侣,那个女孩对她男朋友小声说:
“你看那个女生的穿搭,好好看,我也想买那样的裙子。”
这句话,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传遍了我的全身。
我……被人当成“穿搭范本”了?
我低着头,快步走着,但嘴角,却不受控制地、疯狂地向上扬起。
最终,我抱着几个购物袋,在一家能看到街景的咖啡店里,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我看着玻璃窗上,自己那模糊的倒影。
那个女孩,头上戴着新买的发夹,身前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拿铁咖啡。她坐姿端正,神情恬静,看起来,是那么的……游刃有余。
我伸出手,轻轻地,触摸了一下耳边的那枚发夹。
然后,又将手,放在了自己被丝袜包裹的大腿上。
我感觉……很舒服。
不是指身体上的。而是指,像这样,作为一个“女孩”,生活在阳光下的感觉。
原来,被人注视,被人夸赞,通过打扮来发现一个更美好的自己,是这样一件……能让人上瘾的事情。
那个只敢在深夜里,通过自慰来确认自己雌性身份的、卑微的我,似乎正在和眼前这个,坐在咖啡店里,享受着周末午后阳光的、体面的“结城优希”,缓缓地,重叠在了一起。
也许,我也可以,像一个真正的女孩一样,活下去。
这个念头,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
周末那次成功的尝试,给了我一丝微不足道的勇气。
星期一早晨,我站在衣柜前,只犹豫了不到一分钟,便毅然决然地选择了那套“樱岛麻衣”式的新手套装——白衬衫、百褶裙、黑色连裤袜。
尽管心脏依旧因为紧张而微微加速,但当我走出公寓,汇入前往车站的人流时,内心却比上一次平静了许多。
大学是一个庞大而成熟的生态系统。
在这里,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学业、社团、兼职和复杂的社交圈里,步履匆匆。
一个学生换了一身新衣服,就像往湖里投入一颗小石子,或许能激起一圈小小的涟漪,但很快就会被更汹涌的浪潮所吞没,恢复如常。
事实也确实如此。
“啊,优希,早上好!咦,换风格啦?这条裙子很适合你哦,真可爱。”
同个研讨小组的女生在走廊里遇到我,笑着随口夸了一句。
我红着脸道了谢,她便立刻转向了下一个话题:
“对了对了,上周教授布置的论文,你开始写了吗?我完全没有头绪啊……”
看,就是这样。一句善意的、如同日常招呼般的夸赞,随后便被更重要的事情所取代。
在教室里,几个相熟的同学也注意到了我的变化。
他们或吹声口哨,或笑着说一句“今天很有女人味嘛”,但话题很快就转向了昨晚的球赛或是新出的游戏。
这些反应让我感到安心。
我像一个披着安全色、成功融入了新环境的生物,既满足了自己小小的表现欲,又没有引来过多的、让我不适的关注。
这正是我所追求的“日常感”。
我几乎以为今天也能在这份安全的“日常感”中平稳度过,直到我看见了拓也。
他正靠在教学楼外的栏杆上,和几个朋友眉飞色舞地聊着什么。我调整了一下呼吸,尽量用和平时一样的步调走过去。
“哟,拓也……”
我的声音让他转过了头。
那一瞬间,他脸上的笑容和他口中说到一半的话,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样,突兀地停住了。
他身边的朋友还在继续着刚才的话题,但他仿佛什么也听不见了。
他的眼睛微微睁大,平时那种带着笑意的、有些散漫的目光,此刻变得异常专注。
他就那样,一言不发地,看着我。
他身边的朋友顺着他的视线发现了我,吹了声口哨:
“哦豁!结城同学,今天这身可以啊,来约会的?”
拓也像是被这声调侃惊醒,他没有理会朋友,而是直起身,向我走了过来。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跳上。
他站定在我面前,我们之间的距离很近。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他的视线很奇怪,不像是在审视,更像是在……确认什么。
这阵沉默让我浑身不自在,我紧张地捏紧了书包的背带。
“怎、怎么了?”我忍不住先开了口,“很……很奇怪吗?”
他摇了摇头,目光从我的脸上,缓缓下移,最终落在了我被黑色连裤袜包裹的双腿上。
他看得非常认真,眉头甚至微微皱了一下,像是在思考一道难题。
“不,”他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干涩,“不奇怪。”
他抬起头,重新直视我的眼睛,那双总是带着光的眼睛里,此刻是一种我读不懂的深沉。
“你……”
他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你穿这样,很好看。”
他的声音不大,语气也很平淡,但不知为何,这几个字钻进我的耳朵里,却让我的脸“轰”的一下,瞬间烧了起来。
“是、是吗……谢谢……”
我慌乱地低下头,完全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喂——拓也!上课了!”远处,他的朋友在大声喊他。
“啊……哦!”
他应了一声,仿佛也想打破这阵尴尬,伸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露出了一个有些僵硬的微笑,“走、走吧,要迟到了。”
我们并肩走向教室。
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
我们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我能听到自己有些失控的心跳声,也能感受到身旁他那不同寻常的、沉默的存在感。
……
那阵令人窒息的沉默,一直延续到了教室里。
我和拓也一前一后地走进门,几乎是出于本能,走向了我们惯常坐的、后排靠窗的位置。
身后的同学们依旧在喧闹,但我和他之间,却仿佛被一个无形的玻璃罩隔开,安静得可怕。
我将书包挂在桌子旁,小心翼翼地拉开椅子坐下。
这个动作,在过去是那么地理所当然,但今天,却充满了挑战。
穿着裙子,我必须时刻注意并拢双腿,以防走光。
当臀部接触到冰凉的椅面时,我能清晰地感觉到,被连裤袜紧密包裹的、属于女性的丰满曲线,是如何被压平成一个陌生的形状。
这一切细微的、属于“雌性”的体感,都在不断提醒我,我与身旁的他,早已是不同世界的生物。
拓也坐了下来,动作比平时要僵硬一些。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把腿伸得老长,或者干脆瘫在椅子上,而是坐得异常端正,视线也刻意地避开我,投向窗外。
他也在……感到不自在吗?
老教授走上了讲台,打开了投影,开始用他那枯燥的、催人欲睡的语调讲解着古典文学理论。
教室很快安静下来,只剩下单调的讲课声和学生们偶尔翻书的沙沙声。
在过去,这种无聊的课程是我和拓也传纸条、用手机聊天,或者干脆一起睡觉的最佳时机。但今天,我们之间连最简单的眼神交流都没有。
我能感觉到他的视线。
他没有正大光明地看我,但我能从眼角的余光里,捕捉到他那一次又一次,飞快地瞥向我、又立刻收回去的目光。
他的视线,像一只犹豫不决的鸟,想在我的新装扮上落脚,却又因为恐惧或别的什么,迟迟不敢停留。
终于,他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身体微微向我这边侧过来,用手肘碰了碰我。
“喂……”他压低了声音。
“嗯?”我心里一紧,假装平静地看向他。
“你……”
他看起来有些欲言又止,视线在我的脸上和腿上游移不定,“……真的,不觉得冷吗?穿这么少。”
这是一个再笨拙不过的开场白。七月的东京,闷热得像个蒸笼,怎么可能会冷。
“还、还好。”
我回答道,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
“是吗……”
他应了一声,话题似乎就此终结。但几秒钟后,他又开了口,声音比刚才更低,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刻意说给我听:
“不过,你这双袜子……质量看上去不错啊。”
“诶?”我愣住了,完全没跟上他跳跃的思路。
“我是说,”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个没心没肺的、正在和哥们讨论装备的傻小子,“我妹妹之前也买过这种黑色的连裤袜,没穿两次就勾丝了,质量差得要死。你这个,看上去挺结实的。”
“啊……这个,我也不清楚,昨天刚买的……”
“是吗?那我得帮你检查检查,免得你被无良商家给骗了。”
他的话音未落,一只温热的手掌,便复上了我的大腿。
我的身体,在一瞬间,彻底僵住了。
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声音都离我远去。
我只能感觉到,在他的手掌之下,隔着一层薄薄的尼龙布料,我的皮肤和肌肉,正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触碰而剧烈地战栗、收缩。
他的手……好烫。
“喂,别动啊,我帮你看看。”
拓也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那么的“正常”,那么的“哥们”,但他的动作,却完全背叛了他的语气。
那只手,并没有停留在我最初被触碰的、靠近膝盖的位置。
它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道,带着粗糙的指腹和掌心的薄茧,缓缓地、却又无比坚定地,沿着我大腿的曲线,向上游走。
那感觉,就像一团缓慢燃烧的火焰,从我的皮肤,一路烧灼到我的神经末梢。
我能看到,他的视线也落在了自己的手上。
他看着自己的手,是如何覆盖在我那被黑色丝袜包裹的、充满弹性的腿肉上,又是如何在那光滑的布料上,缓缓地向上移动。
他的眼神,专注得可怕。
“嗯……手感还真不错……”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里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弹性很好,很滑……应该不容易坏。”
他的手掌,已经来到了我大腿的中段。再往上一点,就是裙摆遮蔽下的、绝对的禁区。
他嘴里说着“质量”、“结实”这种毫不相干的词语,但他的身体语言,却在诉说着另一个故事。
我能清晰地看到,他的另一只手,在课桌下,已经不知不觉地握成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毕露,仿佛在克制着什么巨大的冲动。
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因为他掌心的温度,而变得粘稠、滚烫。
我不敢动,也不敢说话。
一部分的我,因为恐惧和被冒犯而想要尖叫着推开他;但另一部分的、属于“优希”的身体,却因为这禁忌的、来自挚友的抚摸,而可耻地、兴奋地颤抖起来。
终于,他的手掌停在了距离我裙摆边缘,只有几公分的地方。
他的拇指,甚至还若有若无地,在我敏感到极点的大腿内侧,轻轻地、来回摩挲了一下。
“嗯……!”
我再也忍不住,从喉咙深处,泄露出了一声短促而压抑的呻吟。
这声呻吟,像一道惊雷,瞬间劈开了我们之间那暧昧而危险的氛围。
拓也的身体猛地一震,仿佛也从那份沉浸式的触摸中惊醒过来。他闪电般地,将手从我的腿上收了回去,快到像是被烫到了一样。
他猛地坐直身体,背脊挺得笔直,双眼死死地盯着前方的黑板,再也不看我一眼。
“……咳。”
他干咳了一声,声音有些不自然,“那个……质量,应该没问题。挺好的。”
……
接下来的整整一节课,我们之间再没有任何交流。
那份沉默,比之前更加沉重,更加滚烫。我甚至不敢转头去看他,但我能清晰地感觉到,身旁的他,呼吸一直有些急促,从未平复。
而我,则低着头,一动不动地坐着。
左边的大腿上,那片被他手掌覆盖过的地方,依旧残留着一阵阵火辣辣的、酥麻的余韵,仿佛他的触摸,已经穿透了丝袜,将一个属于他的掌印,永远地烙在了我的皮肤上。
我僵坐着,假装在认真听讲。
但教授说的每一个字,都无法进入我的耳朵。
我的全部感官,都集中在左边大腿那片被他触摸过的地方。
那里的皮肤,隔着一层薄薄的丝袜,依旧在不受控制地、一阵阵地发烫。
为了不去想身边那个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男人,我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到别处。
于是,我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双腿上。
因为并拢端坐的关系,我的两条大腿正紧紧地贴在一起。
黑色的连裤袜,是半透明的款式,并非完全不透光。
在教室顶上那排惨白的荧光灯照射下,丝袜的黑色纤维之下,能清晰地看出我那雪白的大腿肌肤。
黑色与白色,透过一层薄纱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富有层次感的颜色。那是一种……高级而性感的灰调。
我的大腿……原来是这个样子的吗?
在过去,我从未如此仔细地观察过自己。
这双腿,确实很修长,但并非是那种干瘦的类型。
相反,它非常……丰腴,充满了肉感。
能清晰地看到,那流畅的、属于女性的肌肉线条,被一层柔软的、恰到好处的脂肪所包裹。
看着就……软软的,滑滑的。
摸起来,手感一定很舒服吧?
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从我心底冒了出来。
然后,像是为了验证这个想法一般,我的右手,下意识地、缓缓地抬起,轻轻地盖在了自己左边的大腿上。
——正是刚才,拓也被他那只大手覆盖过的地方。
……!
触感,果然和我所想的一样。
甚至,比想象中还要好。
隔着丝袜那光滑冰凉的质感之下,是无比柔软、温热、富有弹性的腿肉。我的手掌微微用力,就能感受到那份令人安心的、饱满的肉感。
这……就是我自己的身体。
一份陌生的、令人心跳加速的愉悦感,从我的心底悄然升起。
就在这时,我突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的念头。
我的腿,摸起来是这么舒服。
那刚才,拓也摸上去的时候……他是什么感觉?
他现在,又在想什么?
一股混合着恐惧与好奇的、难以言喻的冲动,驱使着我,偷偷地、将视线从自己的腿上,缓缓地、向着身旁他的座位下方移去。
我只是……想确认一下。
确认一下,刚才的一切,到底是不是我的错觉。
我的目光,小心翼翼地,越过了我们两人课桌之间的楚河汉界。
然后,我的呼吸,在下一秒,彻底停滞了。
没有错觉。
我看到了。
在他的课桌之下,那两条穿着休闲裤的长腿之间,一根粗壮的、结实的棍状凸起,正蛮横地、将他裤子的布料,高高地顶起一个夸张的、充满了雄性攻击性的帐篷。
那个形状,那个尺寸,我再熟悉不过。那是属于男性的、被欲望彻底唤醒后的、最原始的姿态。
而他本人,却依旧维持着那个僵硬的、目不斜视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看着黑板,仿佛一个正在认真听课的模范生,对自己的身体正在发生的一切,毫无察觉。
不,他有察觉。
因为,我清楚地看到,他的另一只手——那只没有触摸过我的手——正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手指蜷曲着,在那片高高耸起的布料上,一下又一下地、焦躁地、仿佛在忍耐着什么一般,不停地揉搓着……
轰——
我的大脑,像被投入了一颗炸弹,瞬间一片空白。
他没有平复下去。
从刚才摸了我的大腿开始,他就一直、一直维持着这个状态。
他甚至……就在我的身边,隔着不到半米的距离,用手抚慰着那份因我而起的、无法消解的肉棒。
这个认知,像一道惊雷,狠狠地劈在了我的身上。
我闪电般地收回了目光,将头埋得更低,几乎要贴到桌面上。
我的脸颊,已经烫得快要能煎熟鸡蛋。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冲撞着,仿佛下一秒就要从我的喉咙里跳出来。
恐惧、羞耻、困惑……以及一丝,连我自己都不敢承认的、病态的、看到自己对挚友造成如此影响后的……满足感。
各种各样激烈的情感,在我心中交织成了一片混乱的漩涡。
我再也不敢看他一眼。
我低着头,假装在看书,但视网膜上,却反复灼烧着刚才的画面。那根粗壮的、被布料紧紧包裹的棍状凸起;他那只在上面焦躁揉搓的手……
不行……不能再想了……
我越是这样命令自己,脑海中的思绪就越是像脱缰的野马,朝着一个更加失控、更加堕落的方向,狂奔而去。
一个幻象,开始不受控制地、无比清晰地,在我的脑中上演——
……
……
身旁的拓也,终于无法再忍耐了。
他那张因隐忍而显得有些扭曲的脸上,闪过一丝决绝。
他不再伪装,那只放在自己腿上的手,猛地、强硬地,伸了过来,再一次覆盖在了我的大腿上。
“呀!”
我在心中惊呼,但身体却无法动弹。
他的手掌,带着滚烫的温度,不再有丝毫的犹豫和试探。
它粗暴地、带着薄茧的指腹,隔着那层薄薄的连裤袜,用力地揉捏着我丰腴的腿肉。
然后,他的手,像一条灵活的毒蛇,绕过了所有的阻碍,直接探入了我的裙摆之下,准确无误地,按在了我早已被自己弄得一片泥泞的内裤上。
“嗯……!”
我死死地咬住嘴唇,才没有让惊叫声溢出。
他的手指,隔着那层薄薄的布料,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在那颗早已硬挺的、最敏感的肉粒上,疯狂地、画着圈地蹂躏起来。
“拓、拓也……不行……这里是……教室……”
我在幻想中,用细若蚊呐的声音,无力地哀求着。
“闭嘴。”
他用命令的、沙哑的声音在我耳边低语,“谁让你……穿成这个样子的。”
他的手指加快了速度,每一次按压,每一次刮搔,都让我全身的神经末梢都在战栗、尖叫。
那份在公共场合之下、在数十名同学和教授的眼皮底下,被自己最好的朋友用手指玩弄的、极致的背德感和羞耻感,化作了最猛烈的催情剂。
很快,我的身体便达到了顶点。在一阵无声的、剧烈的痉挛中,一股暖流,将那片小小的布料,彻底浸透。
……
下课铃声响起。
我浑身脱力,意识恍惚地瘫在椅子上,双颊绯红,眼神无法聚焦。
拓也站起身,看了一眼我这副“不正常”的样子,皱起了眉头。
“优希,你没事吧?脸怎么这么红?身体不舒服吗?”
他用一种关切的、只有我们两人能听懂其深意的语气说道,“我带你去保健室。”
他不等我回答,便拉起我的手,半拖半抱地,将我带出了教室。
然而,他前进的方向,却根本不是保健室。
他拉着我,绕过人群,拐进了一条无人的走廊,最终,推开了一间堆放着废弃桌椅的、无人使用的杂物间的门,并将我拽了进去。
“砰”的一声,门被反锁了。
“拓也……你……”
“嘘。”
他将一根手指按在我的嘴唇上,脸上带着一种混杂着欲望与歉意的、复杂的笑容,“保健室的床,可没有这里刺激。”
他将我转过身,让我面朝着墙壁,双手按在冰冷的墙面上。然后,他滚烫的身体,从后面,紧紧地贴了上来。
他没有脱掉我的连裤袜,而是将我的短裙,粗暴地向上掀起,让我的整个臀部,都暴露在他眼前。
“哈……”
我听到他在我耳边,发出了一声满足的、灼热的叹息。
他的双手,像铁钳一样,扶住了我腰,然后,狠狠地、揉捏上了那两瓣被黑色丝袜包裹着的、“安产型”的肥臀。
“你看,优希……”
他用充满了欲望的、沙哑的声音,说着各种各样下流的骚话,“我就知道,你这双腿,这个屁股,就是为了被我这样从后面玩弄而生的……手感真他妈的好……”
他一边说着,一边拉开了自己的裤链。我感觉到,一根滚烫的、坚硬的、尺寸惊人的“肉棒”,抵在了我双腿的缝隙之间。
他扶着那根东西,对准我大腿根部最柔软的、包裹着丝袜的腿肉,开始了猛烈的、毫不留情的素股撞击。
“嗯啊……啊……!”
我的身体,被他撞得一阵阵地向前踉跄。
那根坚硬的“棍子”,隔着丝袜,在我的腿缝间疯狂地摩擦、滑动。
每一次撞击,都让那薄薄的尼龙布料,与我敏感的肌肤,产生一阵阵火辣辣的、酥麻的快感。
我的身体,彻底被这股属于雄性的、强烈的荷尔蒙气息所包围、所支配。
我放弃了所有的抵抗,顺从地、甚至主动地,扭动着腰肢,用自己柔软的大腿,为他提供着极致的、背德的官能刺激。
“对……就是这样……优希……”
他满足地低吼着,“用你这双最棒的黑丝美腿……把我夹出来……!”
……
……
“——叮咚当咚——”
一阵清脆悦耳的、宣告课程结束的铃声,如同利剑一般,猛地刺穿了我的幻想。
我浑身一激灵,猛地抬起头。
眼前,依旧是那间坐满了学生的、再正常不过的教室。老教授正在收拾讲义,同学们开始三三两两地站起身,准备离开。
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僵硬地转过头,看向身边。拓也正手忙脚乱地将书本塞进包里,他的脸,依旧有些不自然的红晕,自始至终,都没有看我一眼。
“我……我先走了。”
他抓起书包,几乎是逃也似地,丢下这句话,便快步走出了教室,汇入了下课的人流之中。他的背影,甚至带着几分落荒而逃的狼狈。
教室里的人渐渐散去,最后只剩下我一个。
我将那张因为过度幻想而烧得滚烫的脸,深深地埋进了自己的臂弯里。
刚才……我都在想些什么啊!
让他在教室里用手指把我弄到高潮?还带我去杂物间?用我的腿帮他……
呀——!不知羞耻!我简直就是个无可救药的变态痴女!
……
不,不对!
我猛地抬起头,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气鼓鼓地撅起了嘴。
这、这怎么能怪我呢!
肯定都是拓也的错!对,全都是他的错!
谁让他上课的时候,不好好听讲,偏要来摸我的大腿的!
不知道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吗?
一点距离感都没有!
明明只是“哥们”,做出那种让人误会的举动,也太差劲了!
就是因为他先动手动脚,我才会……我才会胡思乱想的!
没错,罪魁祸首就是那个笨蛋!我刚才那些痴女一样的幻想,全都是因为被他“性骚扰”了才会产生的!哼!
我像一只斗胜了的公鸡,在心里不断地进行着这样小女生一般的、蛮不讲理的可爱吐槽。
仿佛只要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他身上,就能将那个在幻想中,主动迎合、顺从地张开双腿的、淫荡的自己,彻底撇清关系。
然而,我那被连裤袜包裹的、依旧有些潮湿的私密之处,却在无声地、诚实地,诉说着另一个故事。
……
“砰!”
教学楼三层的男生厕所,最里面的那个单间,门被人用力地甩上并反锁。
拓也背靠着冰冷的隔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刚跑完一场马拉松。他的脸上,依旧残留着未褪的红潮,眼神里充满了混乱和欲望的挣扎。
他只要一闭上眼睛,优希的身影就会自动浮现在他脑海里。
她穿着那身得体的、却又处处透着清纯诱惑的制服裙;她低着头时,那截白皙优美的后颈;她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涂着浅色唇膏的嘴唇;以及……最重要的,是自己手掌下,那隔着一层薄薄丝袜的、丰腴温热的、充满了惊人弹性的大腿触感。
“可恶……”
他低声咒骂了一句,再也无法忍耐。
他站直身体,飞快地解开皮带,将自己的长裤和内裤,一股脑地褪到了脚边。
一根早已忍耐到极限的、尺寸惊人的、青筋毕露的“大肉棒”,伴随着他压抑的动作,猛地弹了出来。
那只刚刚在优希大腿上游走过的右手,此刻,正带着一丝滚烫的余韵,紧紧地、牢牢地,抓住了自己那根炙热的棒身,开始疯狂地、前后撸动起来。
“哈啊……哈啊……”
他的呼吸,变得无比粗重。
脑子里,全都是优希、优希、优希!
她的脸,她的奶子,她不经意间弯腰撅臀时,露出的那个浑圆挺翘的臀部曲线,还有她大腿那令人发疯的触感……
“啊啊啊……优希……你的身材……怎么能长得这么色情啊……”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隔间,发出了绝望的独白。
“明明以前……以前不是这样的……虽然也很可爱,但明明只是个能让人安心的哥们……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
“再这样下去……我真的……要对你犯错了啊……”
他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猛。润滑的液体,已经从顶端溢出,将他的手掌弄得一片黏腻。
“好喜欢你啊……优希……喜欢到……快要疯了……”
他的理智,在强烈的欲望和爱意中,彻底断线。
他开始幻想。
他幻想,就在这个狭窄的、只属于他的单间里,优希正背对着他,双手扶着冰冷的隔门,将那个在教室里惊鸿一瞥的、“完美炮架”般的下半身,毫无防备地,对着自己,高高地撅起。
他会粗暴地撕开那层碍事的黑色连裤袜,用手指沾着她穴口流出的蜜液,简单粗暴地扩张两下,然后便会扶着自己那根硬得发紫的肉棒,毫不犹豫地、整根没入地,狠狠地插进她那紧致湿热的“小穴”里。
他脑子里只剩下最原始的、属于雄性的配种本能。
他要在她小小的身体里横冲直撞,每一次都毫不留情地顶到最深处,狠狠地研磨着她那不断痉挛收缩的子宫口。
他甚至能幻想出,她被操干得浑身抽搐,淫叫着,哭喊着“要坏掉了”、“要被操烂了”,屁股却更加主动地向后迎合,身体被撞击得荡漾起一层又一层的堕落肉浪。
“优希……我要把你的肚子搞大……用我的东西,把你的子宫全部填满……”
“优希——!”
“啊啊啊啊啊——!”
“……射了!”
伴随着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野兽般的低吼,一股滚烫的、浓稠的白浊,从他手中那根因为过度快感而剧烈跳动的肉棒顶端,猛地喷射而出,尽数洒在了面前那扇冰冷的、白色的隔门上。
……
在那场充满了禁忌与秘密的课堂事件之后,我和拓也之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心照不宣的冷静期。
在学校里,他不再对我进行那些暧昧的肢体试探,我也刻意与他保持着安全的社交距离。
我们依旧会说话,会讨论课题,但彼此都默契地,绝口不提那天发生的事情。
那种感觉,就像两个在悬崖边上疯狂试探舞步的伙伴,在差点一起坠落后,心有余悸地各自退回到了安全线以内。
这份表面的和平,反而给了我一丝喘息的空间。
当那份关于性与认同的、如同风暴般的苦恼暂时退潮后,一些更加现实、也更加无可回避的问题,如同退潮后裸露在沙滩上的礁石,清晰地浮现在我眼前。
这个问题就是——钱。
那是一个周六的晚上,我结束了又一次精疲力尽的“自我研究”,瘫软在床上,随手打开了手机上的购物APP。
一件我之前收藏在购物车里的、新款的法式连衣裙,正在限时打折。
它很漂亮,领口和袖口都带着精致的蕾丝,高腰的设计能完美地衬托出我的身材。我几乎能想象出自己穿上它时,会是多么的……可爱。
但是,当我看到那个打完折后,依旧需要五位数的标价时,我脑中那根名为“欲望”的弦,被一根名为“贫穷”的针,狠狠地刺破了。
我坐起身,点开了自己的手机银行APP。
看着那个不算充裕,但也绝不至于拮据的余额,我第一次,产生了一丝金钱上的焦虑。
我从书桌上翻出一个笔记本,开始计算自己每个月的开销。
房租: 7万日元。这是最大头的固定支出。
水电煤网费: 约1.5万日元。
交通费: 约1万日元。
伙食费: 以前的我,基本上一天两顿便利店饭团或者泡面就能解决,一个月2万日元都花不完。
但现在,为了维持这具身体的“品质”,我开始注意饮食,买水果和蔬菜,伙食费不知不觉涨到了4万日元。
以上这些,是基本生存开销。
然后,是成为“结城优希”之后,新增的消费:
化妆品与护肤品: 洗面奶、化妆水、乳液、防晒霜、粉底液、口红……这些瓶瓶罐罐,每一样单看不贵,但加在一起,每个月都是一笔不小的消耗。
更别提,我最近还想买那盘新出的眼影。
服装与饰品: 这是最可怕的无底洞。
自从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我的衣柜就永远都缺一件新衣服。
这条裙子要配那双鞋,那件上衣要配这条项链……
我将这些数字歪歪扭扭地写在纸上,加总起来,得出了一个让我心惊肉跳的数字。
父母每个月会准时给我打来15万日元的生活费。这笔钱,对于一个普通的、节俭的男大学生来说,绰绰有余。
但对于一个想要维持“美少女”体面的、精致的女大学生来说,却仅仅是……勉强够用。
我看着购物车里那条漂亮的连衣裙,最终,还是无奈地将它移出了购物车。
我趴在桌子上,感到一阵无力。
说到底,我还是在依赖着父母。无论是过去的“佑树”,还是现在的“优希”。
以前的自己,是个性格内向、不善交际的宅男。
人生最大的乐趣,就是宅在房间里打游戏和看动画。
父母打来的钱,除了基本开销,剩下的几乎都变成了游戏里的虚拟道具和书架上的漫画。
对他来说,世界就是那块小小的屏幕,出门社交和打工赚钱,是完全不存在于人生选项里的事情。
我叹了口气,抬起头,看到了镜子里那个正同样苦恼地皱着眉头的漂亮女孩。
但是……现在的我,已经不一样了啊。
我不再是那个可以心安理得地宅在房间里,对外界不闻不问的“佑树”了。
我拥有了这样一副,连自己都会心动的、美丽的身体。
我品尝到了打扮自己、被人夸赞的喜悦。
我开始想要走出去,去咖啡店,去电影院,去更多更多的地方,用这双新的眼睛,去看看这个曾经被我所忽略的世界。
而这一切,都需要钱。
一个念头,自然而然地,从我的心底浮现了出来。
——去打工吧。
这个念头,要是放在以前的“佑树”身上,他一定会像见了鬼一样,避之唯恐不及。
让他去面对陌生人,去点头哈腰地提供服务?
简直是天方夜谭。
可是……我看着镜中的“美少女”,心中却涌起了不一样的想法。
现在的我,好像……可以做到。
我的这副外表,这份因为被注视而被迫锻炼出来的、待人接物的“演技”,或许,不再仅仅是负担。它甚至可以成为一种……优势?
我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拿起了手机,点开了一个求职APP。
我将地点筛选在“吉祥寺”和“高田马场”附近,然后,开始浏览那些琳琅满目的招工信息。
“时尚服装店店员,时薪1200日元,要求形象气质佳。”
“人气咖啡店服务生,时薪1150日元,欢迎开朗有活力的你。”
“连锁书店收银员,时薪1100日元,要求认真细心。”
我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招工信息,看得有些眼花缭乱。说实话,虽然下定了决心,但真要自己一个人去应聘,心里还是完全没底。
该从何入手呢?面试的时候要怎么说?这些店里,会不会有很奇怪的规矩?
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名字,猛地从我脑海里跳了出来。
拓也。
说起来,这家伙,好像从大一入学开始,就一直在打工来着。
虽然他总是把打工赚来的钱,很快地花在喝酒和买新衣服上,但在这方面,他无疑是比我经验丰富的前辈。
问问他,应该是最快的方法。
我这样想着,点开了手机里的LINE。
在长长的联系人列表里,我熟门熟路地,找到了那个用着一张傻乎乎的柴犬当头像的、熟悉的名字。
拓也我的手指悬在对话框上方,正准备输入文字。
但不知为何,我的大拇指,却像有了自己的想法一样,先一步点开了旁边的表情包商店。
然后,在一个画风可爱的、扭来扭去的白色小熊表情包上,按下了“发送”。
【你发送了一个表情包:一只白色的小熊,正左右摇摆,屁股后面还带着一串亮晶晶的星星】
表情包,在对话框里,欢快地扭动着。
我看着那个表情包,愣了足足三秒。
……我刚才,干了什么?
以前的“佑树”,和拓也聊天,从来都是用最简单、最直男的文字,偶尔会用一些很酷或者很欠揍的JUMP系漫画截图当表情包。
这种……这种可爱到让人发腻的、女孩子才会用的表情包,我是什么时候下载的?
又是什么时候,会下意识地就把它发了出去?
“唉……”我无奈地叹了口气,用手捂住了脸。
算了算了,反正……都已经这样了。
在幻想里连孩子都快生出来了,发个可爱的表情包,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感觉自己的人格,正在朝着一个彻底女性化的方向,一路狂奔,连刹车都找不到在哪。
就在我自暴自弃的时候,手机震动了一下,拓也的回复,几乎是秒回。
拓也: 『?』
拓也:『 哇哦,好可爱的表情包!优希大小姐今天心情很好嘛!』
看着他的回复,我撇了撇嘴,开始敲打键盘输入正题。
优希: 『才没有。是想问你点事情。』
优希: 『你现在,还在之前那个居酒屋打工吗?』
拓也: 『在啊。怎么了?难道……你想来我们店里喝酒?未成年可不行哦(笑)』
优希: 『我成年了!』
优希: 『不是啦!是……我也想找个兼职。』
这条信息发出去后,对面罕见地,沉默了将近一分钟。
拓也: 『你?打工?真的假的???』
拓也: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这种大小姐,居然会想要自己赚钱?』
优希: 『我才不是什么大小姐!只是觉得每天除了上课也挺闲的,而且……最近想买的东西有点多,父母给的钱不太够用。』
我把理由说得尽可能地现实一些。
拓也: 『哼哼,是想买新衣服和化妆品吧?懂的懂的。』
拓也: 『不过,你想找什么样的工作?先说好,我们居酒屋可不适合你。』
优希: 『为什么?』
拓也: 『太累了!端盘子要跑来跑去,收拾桌子都是油污,而且晚上会有很多喝醉酒的客人,很麻烦的。你这种细皮嫩肉的漂亮女孩,才干不来这个。』
看着他发来的这条信息,我的心里,感觉有些怪怪的。
他这种理所当然的、把我当成“需要被保护的娇弱女孩”的语气,让我有点不爽,但又……有一丝无法否认的、被他关心的甜意。
优希: 『那你觉得,像我这样的,适合做什么?』
拓也: 『嗯……让我想想。』
拓也: 『像优希你这样,长得漂亮,看上去又很有气质,最适合的,当然是服装店或者咖啡店那种,比较光鲜亮丽的地方了。工作环境好,客人素质也高一些。』
优希: 『我也看了几家,但是……完全没经验,不知道面试的时候该怎么说。而且,服装店的话,感觉对时尚品味要求很高,我怕自己不行。』
拓也: 『这有什么!你最近的穿搭就很好看啊!而且你这么聪明,肯定一学就会。』
拓也: 『问面试技巧?这可是我的强项了!记住,对女孩子来说,最重要的就是“笑容”和“元气”!只要你拿出真诚的笑容,说“我会努力的!”,没有店长会拒绝你的!』
优希: 『真的……?有那么简单吗?』
拓也: 『当然了!对你来说,脸就是通行证啊!』
拓也: 『不过,你自己一个人去找,我还是有点不放心。』
优希: 『为什么?』
拓也: 『很多兼职的地方,人际关系很复杂的。万一店里有很讨厌的前辈,或者店长是个色鬼,你这种没什么社会经验的,肯定要吃亏的。』
他的话,让我心里一凛。这确实是我最担心的问题。
优希: 『那……那该怎么办?』
手机又沉默了片刻。然后,一条新的信息,弹了出来。
拓也: 『……要不,你来我们店里试试?』
优希: 『诶?你刚才不还说,不适合我吗?』
拓也: 『后厨和外场确实不适合。但是,我们店最近……正好在招前台收银。』
拓也: 『那个位置,基本就坐在吧台后面,不用跑来跑去,也不用收拾东西,就是客人来的时候结个账,接一下预约电话。工作很轻松,而且我下班后,还可以等你一起回家。这样,我也能放心一点。』
优希: 『和……和你一起上下班?』
拓也: 『对啊。怎么样?我们店长人很好的,我去跟他说一声,凭你的条件,面试基本上就是走个过场。』
我盯着手机屏幕上,拓也发来的那段信息,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去他打工的居酒屋?做前台?还可以……一起下班回家?
这听起来,简直就像是为我这种社交恐惧症新手量身定做的、带着全套护具的“安全方案”。
有他这个最大的“熟人”在,我确实能省去无数的麻烦和不安。
但我的直觉,却又在疯狂地向我拉响警报。
这真的是单纯的善意和帮助吗?
还是说,这是一个包裹着“工作”这层糖衣的、蓄谋已久的陷阱,目的就是为了将我置于他能随时“监视”和“触碰”的范围之内?
我的手指在屏幕上方悬停了很久,内心天人交战。
最终,那个渴望改变、渴望融入新生活的“优希”,战胜了那个胆小怕事的“佑树”。
优希: 『……那,好吧。就麻烦你了,拓也前辈。』
我在“前辈”这个词上,稍微注入了一丝调侃的意味,试图稀释这份决定背后那过于沉重的暧昧感。
拓也: 『包在我身上!』
拓也: 『【一个柴犬探出头来,比着“OK”手势的表情包】』
看到他几乎是秒回的、充满了兴奋感的回复,我稍微松了口气。然而,下一条信息,却又让我的心提了起来。
拓也: 『那太好了!为了庆祝优希同学终于决定迈向社会,也为了提前跟你开一下“作战会议”,明天晚上,我们去吃烤肉吧!车站附近有家超赞的店,我请客!』
庆祝……作战会议……
他总能找到这种让人无法拒绝的、冠冕堂皇的理由。
我知道,这本质上,就是一次“约会”。但面对“烤肉”和“他请客”这两个充满诱惑力的词,我那点可怜的抵抗力,瞬间就土崩瓦解了。
优希: 『……好。』
第二天傍晚,我比约定的时间,提前了十分钟到达吉祥寺车站的出口。
我还是穿着那身“新手套装”,但为了今天的“作战会议”,我特意在发型上花了一点心思,用新买的发绳,将一半的长发松松地束了起来,露出了耳朵和脖颈。
很快,拓也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人群中。
他今天也换下了平时那身随意的T恤,穿了一件简单的条纹衬衫,头发也似乎精心打理过,整个人看上去,比平时清爽帅气了不少。
“哟,优希!抱歉,等很久了吗?”他笑着向我走来。
“没,我也刚到。”我摇摇头,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一些。
“走吧,我订好位子了!”
他轻车熟路地,带着我穿过几条小巷,来到了一家看起来颇有年头的烤肉店门口。
店里早已人声鼎沸,空气中弥漫着烤肉那霸道的、让人食指大动的香气。
我们被领到了一个靠窗的卡座,中间是一个已经烧得通红的炭火烤炉。
“来,喝点什么?”他将菜单推到我面前,“我嘛,当然是先来一杯生啤啦!”
“那……我要一杯可尔必思苏打。”
“好嘞!阿姨——!一杯生啤,一杯可尔必思苏打!”
他熟练地向店员喊道。
很快,饮料和一大盘色彩鲜艳的、码放得整整齐齐的烤肉拼盘就被端了上来。
牛小排的雪花纹理,牛舌的鲜嫩色泽,还有用酱料腌制过的五花肉,都在灯光下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来,我来烤!”
拓也主动地承担起了“烤肉奉行”的职责。他用夹子夹起一片牛小排,放在滚烫的烤网上。
“滋啦——”
肉片与烤网接触的瞬间,发出了悦耳的声音,香气也随之爆开。
“说正事,”
他一边专注地盯着烤网上的肉,一边说道,“我们店长是个四十多岁的胖大叔,人很好的,就是有点爱开玩笑。你面试的时候,他要是跟你开玩笑,你别紧张,笑着回应就行。”
“嗯,我记住了。”
“还有,前台的工作时间是晚上六点到十一点,一周去两到三天就行,可以自己排班。时薪是1250日元,比一般地方要高一点哦。”
“嗯嗯。”我认真地听着,像一个准备接受任务的新兵。
“好了,这片可以了。”
他将那片烤得恰到好处、边缘微焦、肉汁四溢的烤肉,夹到了我面前的小碟子里,“来,趁热吃。”
“啊……谢谢。”
我夹起那片肉,蘸了点烤肉酱,送入口中。温热的肉汁和酱料的甜香瞬间在口腔里爆开,好吃到让人忍不住眯起眼睛。
看着我这副样子,拓也露出了满足的笑容。他又夹起一片牛舌,放到了烤网上。
“不过话说回来,”
他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你怎么会突然想通了要打工?这可真不像以前的你。”
“就是……觉得需要改变一下了。”
我一边咀嚼着,一边含糊地回答,“以前那个我……我自己也不是很喜欢。”
我说的是“那个我”,而不是“以前的我”。我说的是“喜欢”,而不是“讨厌”。这是一个充满了歧义的回答。
拓也夹着肉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
他抬起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烤炉里跳动的炭火,在他的眼眸中,映出两簇小小的、明亮的光。
“是吗……”
他轻声说,“可是,我很喜欢啊。”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无论是以前的你,还是现在的你,我都很喜欢。”
他的声音,穿过烤肉的滋啦声和周围的喧嚣,清晰地、一字不差地,传进了我的耳朵里。
我的脸,瞬间变得比烤炉里的炭火还要滚烫。我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能低下头,疯狂地用筷子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假装自己很忙。
那晚的烤肉,具体还聊了些什么,我已经记不太清了。
我的脑子里,反复回响的,都是他那句直白到近乎于告白的“喜欢”。
那顿饭,我们吃了很久。直到我感觉自己的胃里,已经再也塞不下一片肉的时候,他才意犹未尽地叫来了服务员结账。
走出店门,夜晚的凉风吹在发烫的脸上,感觉舒服极了。
……
我们并肩走在回车站的路上,谁也没有说话。
但这一次的沉默,和之前在教室里的那种尴尬压抑完全不同。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烤肉的香气,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名为“心动”的甜味。
“啊,对了,”
拓也忽然停下脚步,“车站是往这边吧?我记得前面有个公园,可以从河边穿过去,比走大路要近一点。”
“是吗?”
我对这一带并不熟悉,只能由他领着。
我们拐进了一条小路,眼前豁然开朗。
一条不宽的河,在夜色中静静地流淌,河岸边是修葺得很好的步道,路灯发出暖黄色的光,三三两两地,有情侣在河堤上散步。
晚风吹来,带着夏夜独有的、青草与河水的味道,吹散了拓也身上那最后一丝酒气,也吹乱了我的头发。
“哇哦……”
拓也忽然一个趔趄,仿佛没站稳,身体顺势就靠了过来。
“喂,你没事吧?”
我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他。
“没事没事,”
他笑着摆摆手,脸上带着一丝因酒精而起的红晕,“就是这生啤,后劲还挺大的。”
他说着,手臂却顺理成章地,搭在了我的肩膀上,将我半搂半抱地,圈在了他的臂弯里。
“稍微……让我靠一下。”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撒娇般的含糊。
我的身体,瞬间僵硬了一下。
但他的身上,只有烤肉的香气和淡淡的肥皂味,没有那种让我恐惧的、属于陌生男性的侵略性。
他的手臂,搭在我的肩上,感觉……很稳重,很可靠。
也许……只是喝醉了吧。
我这样想着,内心的防线,不知不觉地松懈了下来。
我“嗯”了一声,算是默许了他这略显亲密的举动。
我们就这样,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态,沿着河堤缓缓地走着。
“说真的,优希,”
他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你决定来我们店里打工,我……其实很高兴。”
“为什么?”
“因为……”
他似乎在斟酌用词,“我总觉得,你好像一直在勉强自己,把自己关在一个壳里。你能愿意走出来,尝试新的东西,我觉得……很好。”
他说着,那只搭在我肩膀上的手,仿佛是不经意地,缓缓地向下滑落,最终,停在了我的腰上。
那是一只属于男人的、宽厚而温热的手掌。隔着薄薄的衬衫,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掌心,正严丝合缝地贴在我腰间最柔软的地方。
我的心跳,又开始不争气地加速。但我没有反抗。
或许,是今晚的气氛太好了。
又或许,是他那句“我很喜欢你”的余韵,还在我的心里发酵。
我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觉得这样的亲密,是理所当然的。
“我只是……不想再像以前那样了而已。”我低声说。
“嗯,现在这样就很好。”
他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了真诚的笑意,“真的,特别好。”
伴随着他的话语,我清楚地感觉到,他那只放在我腰上的手,又一次,开始了它不为人知的、缓慢的旅程。
他的手掌,离开了我的腰际,一寸一寸地,向着更下方、更柔软、更危险的领域滑去。
那动作是如此的自然,如此的流畅,仿佛只是因为走路的颠簸而产生的无意之举。
但我知道,不是。
我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我也能感觉到,他搂着我的手臂,正在微微地收紧。
终于,那只温热的手掌,完完整整地、覆盖在了我左边那瓣被连裤袜和短裙包裹着的、丰满的臀瓣上。
那一刻,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怎么敢?
他怎么可以……做得这么自然?
我们之间的气氛,彻底变了。空气中,那份温馨的甜味,瞬间被一种更加炽热的、充满了欲望的、黏稠的张力所取代。
从任何一个路人的视角看过去,此刻的我们,都像极了一对正在热恋中的、难分难舍的情侣。
而他,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出格。
他的手掌,在完全覆盖住我半边臀部的柔软之后,甚至还不知足地、用一种充满了占有欲的力道,狠狠地、隔着布料,揉捏了一下。
那一下,就像是按下了某个开关。
我再也无法欺骗自己了。
我猛地停下脚步,身体因为羞耻和震惊而微微颤抖。
“拓也……”
我终于忍不住,开了口。我的声音,因为紧张,细得像蚊子叫。
他搂着我,也停了下来,在路灯昏黄的光影下,低头看着我。他的眼神,幽深得像一潭不见底的湖水。
“嗯?”
“你的手……”我鼓起全身的勇气,声音却依旧在发颤,“……放的位置,是不是不太对?”
拓也像是被我的声音烫到了一样,猛地将那只一直停留在我臀瓣上的手缩了回去。
他看着自己的手掌,仿佛那上面还残留着什么不可思议的触感,脸上露出了一个后知后觉的、像是刚从梦中惊醒的表情。
“啊……”
他张了张嘴,视线慌乱地四处游移,完全不敢与我对视。路灯的光,将他那迅速变红的耳根,照得一清二楚。
“抱歉……我……我喝醉了。”
他语无伦次地,搬出了那个最古老,也最无力的借口。
“不过……”
他似乎又觉得这个借口太过苍白,忍不住为自己辩解,声音也越来越小,“这……这也不能全怪我……是、是你身体太软了……让人……让人忍不住就想摸一下……”
他说到最后,几乎像是在自言自语,脸上那层因酒精而起的红晕,已经彻底被另一种因羞耻和欲望暴露而产生的、更深的绯红所取代。
“对不起……是我的错。”
他终于放弃了辩解,垂下头,像一个做错了事,等待审判的大男孩。
看着他这副被我“抓包”后,惊慌失措、脸红耳热的狼狈模样。
我的心中,那份属于女孩的羞涩和恐惧,不知为何,忽然潮水般地退去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妙的、混合着两种矛盾情感的愉悦。
一丝,属于“御姐”的、看到纯情男生为自己而失态的“施虐欲”。
以及一丝,源自“结城佑树”灵魂深处的、向自己最好的兄弟,炫耀着这具完美身体的“主导欲”。
是啊,拓也。你看。看看我现在的样子。看看你,是如何因为我,而变成这副德性的。
这份黑暗而甜美的念头,像恶魔的低语,在我心底盘旋。它给了我一股前所未有的、大胆的勇气。
我从他的臂弯里,轻轻地、优雅地挣脱出来。然后,我没有后退,反而向前一步,走到了他的面前,正对着他。
我们之间的距离,不到半米。
“哦?真的吗?”
我开口了。我的声音,带着一丝我自己都感到惊讶的、慵懒而上扬的尾音。
我看着他那张写满了“做贼心虚”的脸,故意将束在脑后的单马尾,轻轻地向旁边一甩。
马尾划出一个俏皮的弧度,我的长发,也随着这个动作,散发出淡淡的洗发水香气。
然后,我特意地、稍微地,向前俯下身子,假装要去整理我的鞋带。
这个动作,让我的上半身,形成了一个极其诱人的角度。
宽松的衬衫领口,因为重力的关系,向外敞开,那道因胸部丰满而形成的、深邃的、雪白的乳沟,在路灯昏黄的光线下,若隐若现,充满了致命的诱惑。
我抬起头,仰视着他那张因为我的动作而明显开始呼吸急促的脸,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你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小恶魔般的挑衅。
“我们的关系,可是‘青梅竹马’和‘挚友’诶~。”
我故意在“青梅竹马”和“挚友”这两个词上,加重了读音。
这两个本该是“安全关系”的代名词,此刻从我口中说出,却像是在提醒他,他刚刚的行为,是多么的“越界”,多么的“罪孽深重”。
然而,这句话一出口,我就有些后悔了。
……糟了。
我这样说,是不是……听起来像在义正言辞地拒绝他?像是在用我们过去的关系,来给他划清界限?
我不是这个意思啊!我只是……只是想逗逗他,想看他更困扰的样子而已……
万一,他真的把我的话当真了,就此退缩了怎么办?
我的心,瞬间提了起来。我那刚刚建立起来的、虚假的“女王”气场,差点就要当场崩塌。
然而,拓也的反应,再一次,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料。
他那张涨得通红的脸,在我那句“我们的关系可是青梅竹马和挚友”的质问下,那份因被揭穿而产生的慌乱和羞耻,竟然……一点一点地,平息了下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混杂着自嘲、无奈,以及某种决心被点燃后的、破釜沉舟般的平静。
他没有后退。
反而,向前踏了一步。
这仅仅是一小步,却瞬间将我们之间的物理距离,缩短到了一个极其危险的、近乎于拥抱的程度。
我甚至能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热量,和他那因情绪激动而变得有些粗重的呼吸。
我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压迫感,下意识地就想直起身子后退,但已经晚了。
他伸出手,用一种不容我拒绝的、却又带着一丝温柔的力道,轻轻地按住了我的肩膀,将我固定在了这个前倾的、将胸前春光半露的姿态。
“……你说的没错,优希。”
他开口了,声音低沉而沙哑,不再有丝毫的动摇。他俯视着我,那双在路灯下显得格外深邃的眼睛,牢牢地锁定了我的双眼。
“我们是青梅竹马,是最好的朋友。”
他重复着我的话,嘴角却勾起了一抹自嘲的弧度。
“正因为是最好的朋友,所以我才了解你。”
他的另一只手,缓缓地抬起,用指尖,轻轻地、拂过我耳边的那枚小小的、作为我“女性化”开端而买下的花朵发夹。
“我知道,你什么时候是真生气,什么时候……只是在玩火。”
他的指尖带着灼热的温度,光是这轻微的触碰,就让我全身都泛起了一阵细密的战栗。
“你现在,没有真的在生气,对不对?”
他靠得更近了,温热的气息,吹拂在我的耳畔,声音低得如同恶魔的私语,“你甚至……很享受,对不对?享受看着我为你失控,为你变成这副德性的样子。”
我的心,被他的话,狠狠地戳中了。
我再也维持不住脸上那份伪装出来的、游刃有余的笑容。
“你问我是不是故意的。”
他那只按在我肩膀上的手,开始缓缓地、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道,向下滑动,抚摸着我的手臂,我的后背,最终,再一次,回到了那个让他失控的、我腰臀之间的完美曲线上。
“一开始,扶住你的时候,不是。”
“但后来……”
他的手掌,再一次,紧紧地、严丝合缝地,贴上了我左边那瓣浑圆的、被丝袜包裹的臀肉上。
“……后来,每一下,都是故意的。”
他用一种近乎于残忍的坦白,将我所有的挑衅,都堵了回去。
“我没办法……优希。”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压抑的痛苦与欲望,“我没办法再把你当成那个可以随便打闹的‘哥们’了。”
“不能在你穿着短裙,露出这双腿的时候;不能在你低下头,让我看到你脖颈的时候;更不能在我的手,能感觉到你身体的柔软和温度的时候……”
他的脸,埋在了我的颈窝里,灼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我最敏感的皮肤上。
“所以,别再用‘挚友’这个词来试探我了。”
“因为,我早就……不想再和你做什么狗屁的挚友了。”
这句话,像一道最终的判决。
我彻底放弃了抵抗,身体因为他这番直白到近乎于暴力的告白,而软得一塌糊涂。
他似乎感受到了我的软化。
他缓缓地抬起头,用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最后一次,深深地看着我。
“对不起,优希。”
他说。
“为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提前向你道歉。”
然后,在我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之前,他低下头,用他那带着一丝烟草和啤酒味道的、属于男性的嘴唇,狠狠地、堵住了我的。
“唔……嗯……!”
拓也的嘴唇,像烧红的烙铁,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道,狠狠地印在了我的唇上。
我的大脑,在一瞬间,彻底当机。
这……这是……
他不是在开玩笑。
那份触感,是如此的真实。
属于男性的、略带粗糙的嘴唇,充满了力量的、撬开我牙关的舌头,以及……他口中那股混杂着啤酒、烤肉和独属于他自己的、充满了荷尔蒙的、雄性的气息。
他毫不温柔,甚至有些粗暴。
他的舌头,像一头闯入陌生领地的野兽,霸道地、贪婪地,追逐着、舔舐着、吮吸着我那根不知所措的、柔软的香舌。
强大的力度,几乎要将我肺里所有的空气都掠夺一空,让我因为缺氧而感到一阵阵的眩晕。
“不……住手……!”
那个属于“结城佑树”的、沉睡在我灵魂最深处的男性灵魂,终于在这份最直接的、同性之间的侵犯面前,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快推开他!
——他疯了吗!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是男人啊!
——这太恶心了!快逃!
我的双手,遵从着这份来自旧日灵魂的本能,猛地抬起,抵在了他宽阔而结实的胸膛上,用尽全力地向外推。
然而,我现在的这具身体,却完全背叛了我的意志。
那点力道,软绵绵的,与其说是在反抗,不如说更像是……欲拒还迎的撒娇。
与此同时,一股更加陌生的、属于“结城优希”的生理反应,如同决堤的洪水,从身体的四面八方,汹涌而来,轻易地便将我那点可怜的男性尊严,彻底淹没。
我的膝盖,开始发软,几乎要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
一股灼热的、酥麻的电流,从唇齿相交之处,传遍了我的全身,让我的皮肤,泛起了一层敏感的、粉红色的鸡皮疙瘩。
最要命的是,我的舌头,在被他追逐、吮吸的过程中,非但没有躲避,反而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不受控制地,开始笨拙地、羞涩地,回应着他的纠缠。
而拓也,显然也感受到了我身体的软化。
他那只原本只是搂着我腰的手,趁着我因为亲吻而神志不清的机会,直接、大胆地,向下滑去,用他那两只宽厚而有力的大手,一左一右地,将我那两瓣丰满的臀肉,完全地、牢牢地,掌控在了他的掌心之中。
“哈啊……”
他稍微离开我的嘴唇,给了我一丝喘息的机会,但那双燃烧着欲望的眼睛,依旧死死地锁定着我。
他的手,开始用一种极其下流、却又熟练得可怕的手法,在我那被丝袜包裹的臀肉上,肆意地、隔着布料揉捏、抓握起来。
“……好软……”
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在我们两人之间那黏腻的、充满了唾液银丝的嘴唇边响起。
“……优希……你的屁股,真的好软……我早就……早就想这样狠狠地揉一次了……”
他的话语,像最猛烈的催情剂,让我全身的血液,都向着同一个地方,疯狂地涌去。
就在这时,我清楚地感觉到,我的小腹处,被一个无比坚硬、滚烫的、充满了存在感的棍状物体,狠狠地抵住了。
那是……他的……
这个认知,像一道惊雷,劈中了我的神经。
然后,一个更加不可思议的、属于这具女性身体的、最深层的生理反应,发生了。
我感觉到,我的子宫——那个我平时根本无法感觉到的、沉睡在我小腹深处的器官——仿佛受到了某种神秘的、原始的召唤,竟然开始……缓缓地、悸动着、向着那根抵在我体外的“肉棒”的方向,一点点地、沉甸甸地,下降而来。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酸胀与空虚的、渴望被填满的极致渴望,从我的身体最核心的地方,爆发开来。
“啊……”
我再也无法思考。
我的整个世界,都溶解在了拓也那霸道而深情的吻里。灵魂在尖叫着逃跑,身体却在诚实地、热情地回应。
当他终于稍微离开我的嘴唇,让我得以喘息时,我那双因为缺氧和情欲而变得湿润的眼睛,看到的,是他那张同样写满了欲望的、通红的脸。
他那只揉捏着我臀部的手,依旧没有停下。
而他那根早已苏醒的、坚硬如铁的肉棒,正隔着两层薄薄的布料,一下又一下地、充满了存在感地,顶弄着我的小腹。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欲望,已经膨胀到了一个即将失控的临界点。
他的眼神,不再聚焦于我的脸上,而是开始焦躁地、向着我们周围扫视。
他在寻找,像一头被本能驱使的野兽,在为即将到来的交合,寻找一个足够隐蔽、足够安全的巢穴。
那片河岸边的、灯光照不到的小树林,显然成了他的目标。
这个认知,像一道闪电,瞬间击穿了我那被情欲弄得混沌不堪的大脑。
不行!
我能感觉到,他下一步,就是要拉着我,去那个地方,然后……将我彻底地、完完整整地占有。
不能就这么……这么容易地,就被他夺走一切。
那份属于女性的、对第一次的恐惧,以及那份源自“结城佑树”的、最后的抵抗意志,在这一刻,奇迹般地融合在了一起,给了我一丝最后的、可以用来“谈判”的理智。
“拓也……”
当他拉着我的手,真的要走向那片小树林时,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拉住了他。
我的声音,因为刚刚那个长吻,变得又软又哑,充满了哭腔。
“等、等一下……求你了……”
“优希?”
他停下脚步,回过头,眼神里充满了不解和一丝……被压抑的、不耐烦的欲望。
“不……不能那样……”
我看着他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我……我有点害怕……第一次……就、就在这种地方……”
我语无伦次地,说出了最真实,也最能让他心软的理由。
“求你了,拓也……至少……至少这次,让我……让我用手,或者……或者用别的什么来帮你,好不好?”
我哀求着他,像一个在悬崖边上,试图和魔鬼做交易的、可怜的祭品。
我放弃了完全的抵抗,只求能用一部分的自己,来换取核心阵地的暂时安全。
我的眼泪和哀求,似乎终于起了一点作用。
拓也看着我这副泪眼婆娑、瑟瑟发抖的样子,眼神中那股疯狂的、不顾一切的火焰,稍微减弱了一些。
他脸上的表情,在欲望、挣扎、以及一丝对我产生的心疼之间,复杂地变换着。
他重重地喘了一口气,仿佛在用尽全力,压制着自己身体里的那头猛兽。
“……可恶。”
他低声咒骂了一句,然后,用一种充满了挫败感,却又不得不妥协的语气,沙哑地说道:
“……好吧。”
他终究,还是让步了。
“我知道了……我不做到最后。”
他看着我,眼神却又一次,落在了我那双被黑丝包裹的大腿上,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那就……用你的大腿吧。”
他用一种近乎于命令的、不容我再次拒绝的语气说道。
“……虽然我,真的,很想现在就直接干死你。”
这句粗俗而直白的宣言,让我再次浑身一颤。但他终究是妥协了。
他拉着我,走进了那片昏暗的、充满了草木气息的小树林里。
这里,路灯的光线被茂密的枝叶完全遮挡,形成了一个与外界隔绝的、完美的、属于我们两人的小小世界。
他将我引到一棵大树前,将我转过身,让我面朝着粗糙的树干。
“手,扶着这里。”
我顺从地,将双手按在了冰冷的树皮上。
然后,我感觉到,他滚烫的身体,从后面,严丝合缝地贴了上来。
我的短裙,被他毫不温柔地向上掀起,让被连裤袜包裹的臀部和腿根,完全暴露在了微凉的夜风中。
我听到了他拉开裤链的声音。
下一秒,一根比我刚才隔着布料感受到的,更加滚烫、更加坚硬的“肉棒”,就那样,抵在了我双腿的缝隙之间。
他扶着我的腰,尝试性地、用那根肉棒,在我被丝袜包裹的大腿内侧,摩擦了两下。
隔着布料的摩擦,虽然带来了强烈的羞耻感,但体验并不算好,甚至有些干涩。
他似乎也感觉到了,动作顿了一下,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有些不耐烦的、压抑的低吼。
他没有再继续那徒劳的摩擦,而是将整个人,更紧地贴了上来。他的嘴唇,凑到我的耳边,灼热的气息,让我忍不住浑身一颤。
“……好软……”
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充满了欲望的颗粒感。
他的双手,也再一次,回到了我那两瓣丰腴的臀肉上,用一种近乎于惩罚的、狠狠的力道,揉捏着。
“妈的……优希……我早就说过了……这不能怪我……你全身都软得像块豆腐,哪个男人忍得住啊……”
他的揉捏,与其说是在爱抚,不如说更像是在确认,在发泄。
“记得吗……小时候……”
他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变成了一种充满了怀念与痛苦的、梦呓般的独白,“小学的时候,你又瘦又小,像个猴子,总是跟在我屁股后面……那时候,我背着摔破膝盖的你回家,只觉得你轻得像片羽毛。”
他的手,依旧在我的臀上肆虐。
“我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初中那年,在夏日祭典上,看到穿着浴衣的你?还是高中开学,发现你不知不觉间,已经出落得比学校里任何一个女生都漂亮的时候?”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我已经……没办法再用看‘哥们’的眼神去看你了。”
“我每天都在忍耐……在学校里,看着别的男生对你献殷勤,看着你对他们礼貌地微笑,我嫉妒得快要发疯!我才是离你最近的那个啊!但我们之间,却隔着一道叫‘挚友’的、最该死的墙!”
他的话语,像一把重锤,一下又一下地,敲打着我的心脏。
我从不知道,他那副永远阳光开朗的面具之下,竟然压抑着这样深沉的、痛苦的感情。
“我必须装作不在意,装作和其他人一样,把你当成一个普通的朋友。但天知道我有多想……多想做之前在教室里做的那种事,多想……像现在这样,把你按在墙上,狠狠地欺负你……”
他的告白,是那么的粗俗,却又那么的真诚。
我的身体,背叛了我所有的理智。
那份被他压抑已久的、滚烫的爱意与欲望,通过他的话语,他的手掌,他的体温,源源不断地传导给我。
我的子宫,又开始那阵熟悉的、渴望被填满的酸胀悸动。
一股股暖流,从我的身体最深处涌出,无法抑制地,浸透了内裤,甚至顺着臀缝,缓缓地流淌了下来。
拓也似乎也感觉到了。
他那根一直只是抵着我的肉棒,感受到了一阵突如其来的、滑腻的湿意。
他停下了揉捏的动作,也停下了独白。
他只是……发出了一声近乎于野兽的、满足的低吼。
“……优希……你……你已经湿成这样了吗?”
他用那根沾染了我爱液的肉棒,再次狠狠地顶入我的腿缝之间。
这一次,感觉完全不同了。
有了那份来自身体的、最诚实的润滑,他的每一次撞击,都变得无比顺畅,无比深入。
“噗嗤……噗嗤……啪叽……”
安静的小树林里,只剩下他的肉棒,在我那被丝袜和爱液变得滑腻无比的大腿间,快速进出时所发出的、无比清晰、无比淫荡下流的水声。
“哈啊……哈啊……优希……你好湿……好棒……”
他不再说话,只是像一头不知疲倦的公牛,疯狂地、将他那积攒了数年的欲望,尽数发泄在我这双,为他而敞开、为他而湿润的大腿之间。
“噗嗤……噗嗤……啪叽……”
他的身体,像一座滚烫的火山,紧紧地贴着我的后背,源源不断地传来足以将人融化的热量。
而他的双手,则像拥有独立意志一般,在我那两瓣丰腴的臀肉上,肆意地、贪婪地,探索、揉捏、塑造着。
“不过话说回来……优希……”
他的声音,不知何时,又一次在我的耳边响起。那声音沙哑、低沉,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欲望的深渊里,艰难地打捞出来。
“……你的屁股,可真他妈的大啊……”
他用一种近乎于赞叹的、粗俗的语气说道。
“大学里那些女生,我见的也不少……但没有一个,能有你这么翘,这么有肉的吧?”
为了印证自己的话语,他那只正在我右边臀瓣上揉捏的手掌,猛地抬起,然后狠狠地、落下!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肉体撞击的声音,在寂静的林间,显得格外淫靡。
“啊!”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打得浑身一颤,忍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
一股火辣辣的、酥麻的痛感,从被他拍打的地方,瞬间传遍了全身,但紧随其后的,却是一股更加强烈的、难以言喻的快感。
“啧……你看,这臀浪……”
他发出一声满足的咂嘴声,看着我的臀肉因为他那一巴掌而产生的、如同水波般的弹性波浪,语气里充满了雄性的炫耀与得意。
他的撞击,变得更加猛烈,也更加深入。
“优希……实话告诉我。”
他将嘴唇贴近我的耳朵,灼热的气息,让我敏感的耳廓,瞬间变得通红。
“这是……你的第一次吧?”
“是不是……第一次有男人,这样欺负你?”
他的问题,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我心中那道名为“羞耻”的闸门。
我无法回答,也说不出话,只能从喉咙里,发出一阵阵无意义的、混合着哭腔的呜咽。
而我这副默认的、羞怯的姿态,显然极大地取悦了他,也更进一步地,点燃了他那份属于男性的、残暴的征服欲。
“哈……我就知道……”
他发出一声低沉的、满足的笑声,“第一个把你弄得这么湿,这么浪的男人……是我,对不对?”
他的下半身,在我的腿间,更加疯狂地冲撞着。
他似乎已经不满足于这种隔靴搔痒般的“素股”了,他渴望着更多,渴望着更深层次的、更彻底的占有。
我能感觉到,他正在逼近高潮的临界点。
他的呼吸,变得愈发急促而滚烫。
为了寻求更强烈的刺激,他那只在我臀上作恶的手,离开了那片柔软的领地,像一条灵活的蛇,从我的身侧,绕到我的身前,然后,毫不犹豫地,从我衬衫的下摆,直接伸了进去!
“!”
他那只带着薄茧的、粗糙的手掌,第一次,直接触碰到了我腰间光滑、细腻的肌肤。那份温差与质感的强烈对比,让我浑身一激灵。
他的手,没有丝毫的停留,径直向上,准确无误地,覆盖住了我左边那只被胸罩包裹着的、饱满的乳房。
然后,狠狠地,握紧,揉捏!
“嗯啊啊啊啊!”
一股从未有过的、仿佛能贯穿灵魂的强烈快感,瞬间爆发!
他用一种近乎于惩罚的力道,将那份柔软,肆意地、揉捏成各种各样的形状。
他隔着那层薄薄的蕾丝布料,用粗糙的指腹,粗暴地、反复地,碾磨、玩弄着那颗早已因为情动而变得硬挺的、小小的蓓蕾。
“这里……也是……又大又软……”
他喘息着,仿佛在确认自己的战利品,“让我看看……怎么样才能让你更舒服……怎么样才能……让你叫得更大声……”
不行了……要去了……
我的大脑,已经彻底被快感所烧毁。
这份来自前后两处的、毁天灭地的夹击,彻底摧毁了我最后一道理智的防线。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我小腹深处的那个“器官”,正在剧烈地、渴望地悸动、收缩。
一股灼热的、即将喷薄而出的洪流,正在疯狂地冲击着最后的大门。
“拓也……!拓也……!”
我再也喊不出别的词语,只能像一个濒死的信徒,一遍又一遍地,哭喊着他的名字。
“哈……优希……!”
似乎是我这副被他彻底玩坏的、淫荡的模样,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也似乎是我的哭喊,终于满足了他那份扭曲的、想要在我身上刻下自己名字的独占欲。
“噗嗤……噗嗤……噗嗤……”
伴随着几声沉闷的、液体喷射的声响,一股滚烫的、充满了雄性气息的浓稠液体,尽数、狠狠地,射在了我那被黑丝包裹的、不停颤抖的大腿内侧。
“啊啊啊啊啊啊————!”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我也因为这最终的刺激,达到了高潮的顶点。
一股比上一次更加汹涌、更加猛烈的暖流,从我的身体最深处,毫无保留地、喷涌而出,将我面前的树干,都打湿了一片。
我的双腿,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整个身体,都软了下来。
如果不是拓也依旧从后面,紧紧地抱着我,我一定会当场瘫倒在地。
树林里,又一次,恢复了寂静。
只剩下我们两个人,那混合着彼此体液的、黏腻的、充满了罪恶与欢愉味道的、劫后余生的喘息声。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烫得像火烧一样。我的视线一片模糊,远处的路灯,都化作了一团团虚化的、没有实感的光晕。
然而,拓也却似乎并不想放过我。
他那只刚刚在我乳房上肆虐过的手,缓缓地抬起,用一种不容我拒绝的力道,轻轻地托起了我的下巴。
他的声音,带着高潮后特有的、沙哑的磁性,在我的头顶响起。
“……转过来。”
“让我看看你的脸……”
这是一个命令。
我无力反抗,只能像一个被线操控的人偶,迟缓地、僵硬地,在他的怀里,转过身来,正对着他。
我不敢看他,只能将目光,投向他肩膀后方那片无边的黑暗。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嘴唇,似乎因为刚才那个激烈的、近乎于啃噬的吻,而微微红肿着,并且无法完全闭合。
我甚至能感觉到,有一丝来不及吞咽的津液,正从我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滑落。
我一定……狼狈到了极点。
拓也看着我,久久没有说话。我只能听到他那瞬间变得无比粗重的呼吸声。
“哈……哈啊……”
那呼吸声,像一头野兽,在黑暗中,看到了最令它疯狂的猎物。
他伸出手,用他那带着薄茧的、粗糙的指腹,轻轻地、碰触了一下我的嘴角,将那一缕令我羞耻的银丝,缓缓擦去。
“……优希,”
他的声音,因为震撼,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知道……你现在的脸,是什么表情吗?”
我摇了摇头,发不出任何声音。
“你的眼睛,”
他凑得很近,我能感觉到他灼热的气息,“完全没有在看我。眼神是散的,瞳孔放得好大……里面全是水汽,好像我再稍微用点力,眼泪就会掉下来一样。”
他一边说,一边用拇指,轻轻地、拂过我的下眼睑。那动作,温柔得,与他刚才那番狂风暴雨般的侵犯,判若两人。
“嘴巴也微微张着,合不拢。连自己流口水了,都不知道。”
“脸蛋,红得像熟透的苹果,上面还沾着汗和头发……”
他用他的话语,将我此刻的表情,一笔一画地,描绘了出来。
他就像一面镜子,让我无比清晰地“看”到了,自己这副被欲望彻底击溃后,到底是一副怎样淫靡、下贱的模样。
羞耻感,再一次,将我淹没。
“别……别说了……”我发出了小猫般的、无力的抗议。
“为什么不让说?”
他发出一声低沉的、充满了愉悦的笑声,那笑声,震得我的耳膜都在发麻,“这可是……我从来没见过的,最棒的表情啊。”
他捧着我的脸,用一种欣赏艺术品般的、狂热的眼神,仔细地端详着。
“说起来,”
他话锋一转,“那些家伙……那些从高中开始,就天天给你递情书的家伙们,有谁,见过你现在这张脸吗?”
他的问题,让我的心中,升起了一丝巨大的、无法理解的困惑。
……什么?
……什么叫……从高中开始就天天给我递情书的家伙们?
我的高中时代,明明……是在角落里,默默地当着所有人的背景板,度过的啊……
我呆呆地,任由拓也抱着。
他的那句“从高中开始就天天给你递情书的家伙们”,像一句充满了魔力的、恶意的诅咒,在我的脑海里,反复地回响。
骗人。
这绝对是骗人的。
虽然我早就知道,这个世界,为了让我成为“结城优希”而对我的人生进行了“修正”,我的记忆,会和这个世界的“常识”有所偏差。
但……我没想到,在大学以前的记忆,偏差会大到这种地步!
我的高中时代……那是一个属于“结城佑树”的、灰色而透明的时代。
我是一个躲在教室角落,沉浸在游戏和漫画世界里,不被任何人注意的、平凡到近乎于不存在的男生。
被告白?
被递情书?
别开玩笑了,我连接触到女生的机会都屈指可数。
可是在拓也的记忆里,我……不,是“她”,却是一个从高中时代起,就艳名远播、追求者无数的、如同“高岭之花”一般的存在?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修正”了。
这几乎是……将我整个青春时代的存在意义,都从根源上,彻底地否定、抹除了。
高中……高中……
对了!
一个被我遗忘许久的记忆,如同沉船的宝藏,从我混乱的思绪之海中,猛地浮了上来。
——日记。
以前高中的我,因为性格内向,不善与人交流,所以有一个不为人知的习惯。
我会把每天发生的事情,那些不敢对人说的、鸡毛蒜皮的想法,全都写在一本日记里。
那本日记,是我唯一的朋友,也是我存在过的、最真实的证明!
如果……如果那本日记还在的话……
只要找到它,我就能证明,拓也的记忆是错的!我就能证明,“结城佑树”那段灰色的青春,是真实存在过的!
我陷入了这突如其来的、关于“救命稻草”的沉思之中,以至于都忘了自己,还被拓也紧紧地抱在怀里。
“……喂,优希?”
拓也的声音,将我从沉思中唤醒。他似乎误解了我的沉默,语气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的温柔。
“在想什么呢?想得那么出神。”
“啊……没、没什么……”我慌忙地摇头。
“没什么?”
他轻笑了一声,用脸颊,亲昵地蹭了蹭我的头发,“还在想我刚才说的话吗?关于……高中的事。”
他以为,我是在因为他的“夸赞”而害羞。
我抓住这个机会,决定再试探一下。
“……那个,拓也,”
我抬起头,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只是有些困惑,“你刚才说,我高中的时候很有名……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哈?你又来了。”
果不其然,他露出了一个“你又在假装谦虚了”的、无可奈何的笑容,“你就是这点最狡猾了,优希。总是一副对自己的魅力毫无自觉的样子。”
他一边说,一边帮我整理了一下被他弄乱的衣领,动作自然得,仿佛我们真的是一对交往多年的情侣。
“我跟你说,我们班那群臭小子,当年可都是‘C班的结城同学’的隐藏粉丝。大家都说,你就像漫画里走出来的人物,漂亮、成绩好,但对谁都冷冰冰的,只肯对我一个人笑。”
他说到最后一句时,语气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炫耀般的骄傲。
“所以,别再说你没印象了。你只是,习惯了对除了我之外的所有人,都拉开距离而已。”
他的话,让我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在他的世界线里,我那份因为自卑和内向而产生的“社交距离”,竟然被解读成了属于“高岭之花”的“高冷”吗?
这个世界……真是……荒谬得让人想笑。
“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因为我怕自己会忍不住,当着他的面,因为这份巨大的认知错位而崩溃。
“……嗯。”
他也知道,今晚的放纵,该到此为止了。
我们沉默地,整理好彼此凌乱的衣物。
他帮我擦掉了腿上那片已经半干的、属于他的“罪证”。
那份动作里的亲密,让我们的关系,陷入了一种比“挚友”更近,却又到不了“恋人”的、最危险的平衡之中。
回去的路上,我们没有再说话。
但我的内心,早已不像来时那般平静。
我的脑子里,只剩下寻找那本日记的、唯一的念头。
那本日记,被我放在了父母家的、我的旧房间里。我必须……我必须尽快找个借口回家一趟!
那不仅仅是一本日记。
那是“结城佑树”存在过的、最后的、唯一的证明。
……
2025年7月7日,星期一,深夜。
回到公寓后,我没有开灯。
我将自己扔在床上,蜷缩成一团,任由窗外城市的霓虹,在天花板上投下变幻莫测的光影。
河边树林里发生的一切,像一部高强度、高码率的电影,在我脑中反复地、不受控制地播放着。
拓也的告白,他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他嘴唇的触感,他手掌的温度,以及……我身体那份可耻的、诚实的、背叛了我的灵魂的反应。
我和他之间,那道名为“挚友”的防线,已经彻底崩塌了。我不知道明天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他。我们之间,会走向何方?
那晚,我想了很多。
最初,我的思绪,全都纠结在他和我的关系上。
但渐渐地,当身体的余韵和情感的激荡,都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平复后,一个更加根本、也更加让我感到恐惧的问题,浮现了出来。
拓也的那句话——“你从高中开始就很有名吧?”
我当然知道,我的记忆会和这个世界的“常识”有偏差。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我”是一个女人。
那么,我的衣柜里是女性的衣服,我的学生证上性别是“女”,这都是理所当然的“设定修正”。
但拓也的话,揭示了另一种、更深层次的偏差。
那不是关于“事实”的修正,而是关于“经历”与“历史”的彻底覆写。
这就好比一个哲学上的思想实验——忒修斯之船。如果一艘船的所有木板,都被逐一替换,那它最终,还是原来那艘船吗?
我的身体,这艘承载着我意识的船,它的“木板”——性别、外貌、身体构造——已经被完全替换了。
而现在我发现,连这艘船的“航海日志”——我的人生经历,我的人际关系,我在他人眼中的形象——似乎也都被篡改了。
如果说,构成“我”这个概念的,是我的记忆。那么,在这个世界上,正有两个“我”的存在。
一个是活在我脑海里的“我”——一个名为结城佑树的、内向的、平凡的、在灰色青春里挣扎的男性。
另一个,是活在除我之外所有人记忆里的“我”——一个名为结城优希的、美丽的、高冷的、从高中起就众星捧月的女性。
记忆的偏差,在所难免。
但人生,就像一条单向奔赴的河流,总有几个关键的、无法绕开的“时间节点”,在这些节点上,我们会做出重大的抉择,从而定义我们自身。
比如,报考什么高中?
我清楚地记得,我为了考上现在这所大学的附属高中,熬了多少个夜晚,刷了多少本习题集。
那份记忆,是那么的真实。
但问题是,在拓也和这个世界的记忆里,那个挑灯夜读的,究竟是“他”,还是“她”?
我们做出的,是同一个选择吗?
再比如,和拓也成为朋友。
我记得我们是在初中开学第一天,因为都喜欢同一款冷门游戏而一拍即合,成了最好的“兄弟”。
但在拓也的记忆里,他又是如何和一个“高冷”的、几乎不和男生说话的“校花”,成为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友”的?
我们共同经历的那些事件——夏日祭典、球赛、课堂上的玩笑——在我们的记忆里,难道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版本吗?
如果说,一个人的本质,是由他所做出的所有选择的总和所构成。
那么,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结城优希”,她所做出过的、而我却毫无记忆的那些选择,我是否也要一同,去承担它们的后果?
这个想法,让我不寒而栗。
我不再是我了。
或者说,我正在和另一个“我”,共享同一段人生。我的意识,是这艘名为“结城优希”的船上,一个来自旧世界的、孤独的偷渡客。
而最让我恐惧的是——如果有一天,这艘船的经历,太过真实,太过深刻……如果有一天,我品尝了太多属于“优希”的快乐,承担了太多属于“优希”的悲伤……
那么,我脑中那份属于“佑树”的、唯一的、能证明我曾经存在过的记忆,会不会……就此被磨损、被覆盖、被彻底遗忘?
到那时,“结城佑树”这个男人,就会从物理和精神两个层面,被彻底地、无声无息地,抹杀。
不行。
我猛地从床上坐起,黑暗中,我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必须找到那本日记。
它不再仅仅是为了证明拓也的记忆是错的。
它是为了证明——我,曾经活过。
……
2025年7月8日,星期二,清晨。
那一晚,我几乎没有合眼。
大脑像一台失控的放映机,反复播放着拓也那双充满了欲望的眼睛,以及他口中那个完全陌生的、属于“结城优希”的高中时代。
这两个画面,像两条互相撕咬的毒蛇,在我的脑海里翻腾了一整夜。
第二天清晨,当闹钟响起时,我感觉自己的精神像是被人抽干了一样,只剩下了一个坚定的、无论如何都要去完成的目标。
我拿起手机,熟练地点开大学的校务系统APP,在“学生请假”一栏里,提交了申请。
请假事由: 老家有急事,需回去一趟。
请假时间: 7月8日,全天。
提交成功的提示音响起,我松了口气。这是我成为“优希”以来,第一次,为了“佑树”的事情而主动行动。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卫生间。
镜子里,是一张让我自己都感到有些陌生的脸。
那张秀丽精致的面容上,因为整夜的胡思乱想,出现了一层淡淡的、青色的黑眼圈。
这抹瑕疵,非但没有破坏她的美丽,反而为她增添了一丝平日里没有的、脆弱而楚楚可怜的病态美感。
我没心情去欣赏这些。
我需要尽快回家。
我的老家,在枥木县的宇都宫市。
从我现在的住处出发,需要先坐电车到东京站,再换乘东北新干线,全程大概需要一个半小时。
不算太远,但也不近,足够我当天来回。
为了行动方便,我放弃了那些漂亮的裙子和鞋子。
我从衣柜里,找出了一件最简单的白色纯棉T恤,一条黑色的、材质很舒适的时尚短裤,然后从鞋架上,拿起了那顶能遮住大半张脸的黑色鸭舌帽。
这身打扮,更接近过去那个“结城佑树”的风格——简单、舒适、尽可能地不引人注意。
然而,当我换好衣服,站在穿衣镜前时,我才发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简单的T恤,因为我那丰满的胸围,被撑出了一个极具存在感的、性感的弧度。
而那条我本以为很“安全”的短裤,则将我那双因为继承了男性身高而显得格外修长、又因为女性体质而变得肉感十足的大腿,毫无保留地、完完整整地,暴露在了空气中。
这身打扮,非但没能让我“不引人注意”,反而因为那种“休闲运动风”与“曲线毕露的丰满身材”之间形成的强烈反差,显得更加……色情了。
算了。
我已经没有精力再去换衣服了。
我背上背包,锁好门,踏上了这趟充满了未知与决心的归乡之旅。
果不其然,从我走进车站的那一刻起,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便如同聚光灯一般,将我笼罩。
那些目光,毫不掩饰地,在我的胸部,以及我那双被黑色短裤衬托得愈发雪白修长的大腿上,来回地、贪婪地扫视着。
但很奇怪,这一次,我的内心,却没有像最开始时那般,产生强烈的恐慌和羞耻。
或许是因为,我的全部心神,都已经被“寻找日记”这个更重要的目标所占据。
又或许是,经过了这么多天的“强制锻炼”,我已经……逐渐习惯了。
习惯了作为一道“美丽的风景”,被人所注视。
习惯了顶着这张“结城优希”的脸,和这具不属于我的身体,活下去。
这些目光,现在对我而言,已经变成了如同夏日蝉鸣一般的、虽然吵闹却可以被忽略的背景音。
我面无表情地,穿过拥挤的人潮,在自助售票机上买好了前往宇都宫的新干线车票,然后,在指定站台,等待着列车的到来。
很快,白色的、拥有流线型车头的“隼”号列车,安静而平稳地,滑入了站台。
我随着人流,走上列车,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随着一声轻微的提示音,车门缓缓关闭。列车开动,窗外的景色,开始飞速地向后退去。
我靠在窗边,看着那些逐渐远去的高楼大厦,看着这座我生活了两年多的、熟悉又陌生的城市。
我的心里,没有丝毫的留恋。
我的目的地,不在现在,而在过去。
那本不知是否还存在的、属于“结城佑树”的日记,正静静地,在时间的另一头,等待着我。
……
从东京到宇都宫,新干线的车程不到一个小时。
我靠在窗边,看着窗外那些飞速后退的、从城市到乡村的景色,内心却始终无法平静。
我满脑子都是关于那本日记的猜想。
它会在哪里?
书架上?
还是被我塞进了某个储物箱的深处?
它里面,又会记载着一个怎样真实而残酷的、属于“结城佑树(优希)”的青春?
就在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一股让我浑身不自在的、充满了粘腻感的视线,将我拉回了现实。
我下意识地,朝身旁看去。
坐在我旁边的,是一个西装革履的、大概四五十岁的中年大叔。
他看起来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上班族,但此刻,他的视线,却像被磁铁吸引了一样,牢牢地、一动不动地,锁定在我那双因为穿着短裤而大面积裸露在外的、白皙的大腿上。
我厌恶地皱起了眉头,下意识地,将放在腿上的背包,向旁边挪了挪,试图挡住他那不加掩饰的、令人作呕的目光。
然而,我的这个动作,似乎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他的视线,反而变得更加肆无忌惮。
新干线的车厢里,非常安静,只有列车高速行驶时发出的、平稳的“嗡嗡”声。
在这份过于安静的环境下,我甚至能听到他那因为兴奋,而变得有些粗重的呼吸声。
我感觉,他好像……就快要忍不住了。
果不其然。
“啊!”
他忽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一支圆珠笔,从他那放在小桌板上的手中,“不小心”地滑落,掉在了我们两人座位之间的地板上。
一个老套到让我几乎想笑的借口。
“啊,抱歉抱歉,不好意思。”
他一边用那种充满了虚伪歉意的语气说着,一边开始弯下腰去捡。
然后,一只肥厚的、带着汗湿温度的大手,就那样,毫无征兆地、也是毫不客气地,直接按在了我的大腿上,似乎是想用我的腿作为他弯腰时的支撑点。
我的身体,瞬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恶心的触碰,而绷得像一块石头。
我猛地转过头,用我所能聚集的、最冰冷、最厌恶的眼神,狠狠地瞪着他。
在过去,如果有人敢这样对我,我那属于“结城佑树”的本能,一定会让我当场就用言语或者更直接的行动,让他付出代价。
但现在,我只能用眼神。
然而,我的瞪视,非但没有让他感到羞耻和恐惧,我反而,从他那浑浊的眼睛深处,看到了一丝……因为被我发现、被我瞪视,而产生的、更加病态的兴奋。
他非但没有立刻把手拿开,反而,借着在地上摸索笔的伪装,那只按在我大腿上的手掌,竟然……变本加厉地,用力地,狠狠地,揉捏了好几下!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粗糙的指腹,在我光滑的大腿肌肤上,所带来的那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触感。
我死死地咬住嘴唇,胸腔里充满了愤怒,却又因为身处公共场合,而无法发作。这种无力感,让我感到一阵阵的眩晕。
就在我快要忍不住,想要尖叫的时候。
“——下一站,宇都宫。下一站,宇都宫。”
车厢内,响起了到站的广播。这声音,此刻对我而言,简直如同天籁。
那个大叔,也终于“捡”到了他的笔,慢悠悠地直起身子,将那只让我恶心到极点的手,从我的腿上拿开,然后若无其事地,重新坐好。
列车,缓缓地,停稳了。
我几乎是在车门打开的第一时间,就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抓起我的背包,头也不回地,向车门走去。
就在我经过他座位旁的时候,我心中的那股恶气,终究还是没能压住。
我停下脚步,俯下身,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对着他的耳朵,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
“……变态。”
我说完,便不再看他,径直走下了车。
站台上,我回头看了一眼我刚才坐过的那个车窗。
我看到,那个中年大叔,依旧坐在原位。他没有因为我的辱骂而愤怒或者羞愧。
正相反,他的脸上,竟然带着一抹……心满意足的、甚至可以说是……很爽的微笑。
唉……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心中一阵反胃。
算了。
跟这种人计较,只会浪费我自己的时间。
我不再理会,转过身,大步地,朝着车站的出口走去。
寻找日记。
这才是,我今天回来的,唯一目的。
……
从宇都宫站的出口走出来,一股与东京截然不同的、略带暖意的风,迎面吹来。
这里的空气里,没有大都市那种行色匆匆的紧张感,天空也显得更加开阔。
我凭着记忆,走向熟悉的巴士站台。
周围的一切,既熟悉,又陌生。
那家我从小吃到大的饺子馆,那间我曾无数次在里面翻阅漫画的书店,它们都还在原来的地方,但看着它们的我,却已经不再是原来的那个我了。
在巴士摇摇晃晃的二十分钟里,我的思绪,很自然地,飘向了这次回家的另一个关键——我的父母。
自从我的身体发生变化以来,我和他们通过几次电话。
每一次,都是母亲打来的,嘘寒问暖,叮嘱我注意身体,不要着凉,要好好吃饭。
父亲则会在旁边,偶尔插上一两句,声音依旧是记忆中那样,有些严肃,不苟言笑。
从表面上看,他们好像和我印象中的父母,没什么两样。
但……我总感觉,有哪里不一样了。
那份我从小到大,都感觉压在自己身上的、无形的“压迫感”,似乎减轻了不少。
我仔细地回想着。
以前的“结城佑树”,每次和父母通话,都像是一场业绩考核。
父亲总会用他那不容置喙的语气,旁敲侧击地询问我的成绩,告诫我“男人要顶天立地”,未来必须考上好的大学,进入一流的企业,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他对我沉迷游戏的行为,更是深恶痛绝,认为那是“玩物丧志”。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电话那头,他对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那份恨铁不成钢的失望。
母亲则是另一种压力。她会为我微不足道的成绩下滑而焦虑,会因为我内向不爱社交而唉声叹气,总担心我“这样下去,以后可怎么办啊”。
他们对“结城佑树”的期待,是一条清晰的、沉重的、通往“社会精英”的独木桥。
但现在,对于“结城优希”,他们的态度,却截然不同了。
电话里,父亲不再提成绩和未来的事情,只是反复叮嘱我“在外面要注意安全”、“不要和不三不四的人来往”。
母亲的焦虑,也从“你的前途”,变成了“你有没有在和朋友好好相处”、“有没有收到男孩子的奇怪骚扰”。
我终于明白了。
在他们眼中,我的人生轨道,已经被彻底地、默认地,切换了。
那个需要为了家族颜面、为了社会地位而去拼命奋斗的“儿子”,已经不存在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只需要被当成温室里的花朵,被好好保护起来的“女儿”。
而这个“女儿”未来的人生,似乎也不再需要她自己去披荆斩棘。
凭借我现在的这副优秀的外貌,我人生的“顶天立地”,似乎就只剩下了一个选项——找一个优秀的、能为我遮风挡雨的男人,嫁了就好。
这个认知,让我感到了一种极其复杂的、哭笑不得的荒谬感。
一方面,是如释重负的轻松。
那座压在我身上二十年的、名为“成为男子汉”的大山,一夜之间,消失了。
我再也不用去背负那些沉重的、不切实际的期待。
但另一方面,却是一种更深层次的、被“物化”了的悲哀。
仿佛我这个人的价值,不再由我的头脑、我的努力、我的内在所决定。
我的一切,都被简化、压缩成了“外貌”这一个单一的指标。
我的存在,不再是为了成为“我自己”,而是为了成为某个未来“优秀男人”的、一件漂亮的附属品。
巴士到站了。
我走下车,眼前,是那片我生活了十八年的、安静的住宅区。每一栋房子,每一棵树,都和我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我凭着本能,拐过最后一个街角。
那栋熟悉的、米白色的二层小楼,出现在我的眼前。门口的名牌上,依旧刻着那两个字——
结城我站在家门口,伸出手,却迟迟没有按下门铃。
门里面,是我的父母。是创造了“结城佑树”的、最亲密的人。
但他们,却又是这个世界上,最不了解“结城佑树”的陌生人。
我此行的目的,是寻找那本被遗忘的、属于过去的日记。
而我即将要面对的,却是一场,关于现在与未来的、全新的挑战。
但最终,我还是按下了门铃。
“叮咚——”
清脆的电子音,打破了午后的宁静很快,门后传来了由远及近的、熟悉的拖鞋摩擦地板的声音。
“来啦——”
是母亲的声音。
门锁“咔哒”一声被拧开,门向内打开。
母亲——结城和惠,出现在我的面前。
她穿着一身居家的围裙,头发简单地在脑后盘起,脸上带着看到归家女儿时,那种最自然的、充满慈爱的笑容。
一切,都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除了,她看着我的眼神。
“哎呀,是优希啊!你回来啦!欢迎回家!”
她惊喜地说道,一边麻利地从鞋柜里拿出我的拖鞋,放在我面前。
“我……我回来了。”我的喉咙有些干涩,勉强地回应着。
“快进来快进来。”
她将我拉进玄关,然后捧着我的脸,仔细地端详着,眉头立刻就心疼地皱了起来,“我的天,怎么回事?眼底下怎么有这么重的黑眼圈?在东京是不是又熬夜了?妈妈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女孩子要早点睡觉,对皮肤才好啊。”
她的指腹,带着母亲特有的、温暖而粗糙的触感,轻轻地摩挲着我的脸颊。
这份触感,是我所熟悉的。
但这份话语里的、针对“女儿”的关怀,却让我感到一阵阵的陌生和不适。
“还有,怎么就穿了这么一身就回来了?T恤短裤的,是方便,但早晚温差大,也不知道多带一件开衫,要是感冒了怎么办?”
她的唠叨,也和记忆中一样。
只是,过去她唠叨的内容,是“你又把钱花在游戏上了”、“你看看你那乱得像狗窝的房间”。
而现在,全都变成了对我这个“女儿”的、关于外貌和身体的细枝末节的关心。
我换上拖鞋,跟着她,走进了那间我生活了十八年的客厅。
父亲——结城健一,正坐在他那张专属的、有些掉皮的单人沙发上,看着午后的新闻节目。
听到我们的声音,他放下了手中的遥控器,转过头来。
“……哦,回来了啊。”
他的声音,依旧是那么的简短、威严。但当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时,我清楚地感觉到,那份属于父亲对儿子的、审视与期待的重量,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复杂的、带着一丝不自在的、属于父亲对成年女儿的、混杂着保护欲和距离感的眼神。
他看了看我那双裸露在外的长腿,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从东京跑回来,累了吧。”他说。
“嗯……还好。”
“健一!你看看优希!脸都瘦了一圈了!”
母亲已经转身进了厨房,声音从里面传来,“肯定是东京的东西吃不惯。我去泡壶茶,冰箱里还有你最喜欢吃的蜜瓜哦,优希。”
我被按着,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那张沙发,也还是记忆中的样子,甚至连哪个位置的弹簧有些塌陷,我都一清二楚。
很快,母亲便端着茶水和切好的蜜瓜,走了出来。我们三个人,就这样,围坐在矮桌旁。
“学校怎么样啊?学习……还跟得上吧?”母亲关切地问。
“嗯,还可以。”
“那就好那就好。女孩子家家的,学习不用太拼命,顺顺利利毕业就行。”
她一边说,一边用牙签插起一块蜜瓜,递到我嘴边,“对了,和朋友们处得还好吗?没有被人欺负吧?”
“……没有。”
“那就好。”
她似乎松了口气,然后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了八卦的、属于中年妇女的神秘笑容,“说起来啊,隔壁铃木太太家的女儿,上个月订婚了呢!对方是个在银行工作的青年才俊,人很不错的。哎呀,一转眼,大家都到这个年纪了呢。”
她意有所指地看着我:
“我们家优希长得这么漂亮,在大学里,肯定有很多男孩子追吧?有没有……感觉还不错的对象啊?”
来了。
这个我最害怕,也最无法回答的问题。
我感觉自己的脸颊,瞬间就开始升温。我只能低下头,用叉子无意义地戳着盘子里的蜜瓜。
“没、没有啦……我现在,还是想以学业为重……”
“胡说八道些什么!”
父亲在一旁,忽然用他那严肃的语气,打断了母亲的话,“大学里的那些臭小子,没一个靠谱的!优希,你听好了,绝对不准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别被人骗了!”
他不再是那个要求我“出人头地”的严父。而变成了一个,警惕着所有觊觎自家白菜的猪的、顽固的“女儿控”。
“哎呀,你看你,那么凶干什么,会吓到孩子的。”
母亲嗔怪地看了父亲一眼,然后又笑眯眯地对我说道,“不过,你爸爸说得也有道理。但是呢,像宫本君那样的孩子,就很好嘛。”
宫本拓也!
这个名字一出,我的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
“你们两个,从小关系就好。宫本君也考上了早稻田,人又开朗,长得也帅。妈妈很喜欢他哦。”
母亲的眼睛里,闪烁着“丈母娘看女婿”般的光芒,“你们现在,还经常在一起吧?什么时候,带他来家里吃顿饭啊?”
“我……”
我感觉自己快要无法呼吸了。
我必须逃离这里。
“那个……我……”
我猛地站起身,“我坐车有点累了,我想……先回房间,休息一下。”
“啊,哦哦,好。是该休息一下。”
母亲立刻关切地说道,“那你快上去吧,晚饭做好了我再叫你。”
“嗯。”
我几乎是逃也似地,走向了二楼。
我踏上那段熟悉的、甚至连哪一级台阶会发出“咯吱”声都一清二楚的楼梯。我的手,扶着冰冷的栏杆。
我走到了,我那间“卧室”的门口。
门上,没有挂任何名牌。
我深吸一口气,怀着一种近乎于“开棺验尸”般的、恐惧而决绝的心情,转动了门把手,将门推开。
房间里的景象,让我的瞳孔,瞬间收缩了。
房间的布局,书桌、衣柜、床的位置,都和我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但是……所有的一切,又都完全不一样了。
墙上,那些我珍藏的、限量版的游戏海报,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几张我完全不认识的、似乎是某个流行乐队的、充满了艺术感的宣传海报。
书架上,那排被我视若珍宝的、从《少年JUMP》到各种冷门漫画的单行本,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成排的、花花绿绿的女性时尚杂志和文学小说。
床的样式没变,但上面的床单和被套,已经从我惯用的、深蓝色的格子款,变成了带着可爱碎花荷叶边的、粉色系的款式。
甚至,在我那张本该堆满了游戏手柄和模型的书桌一角,此刻,正立着一面小巧的化妆镜,旁边还散落着几瓶我完全不认识的护肤品。
这里是我的房间。
但这里,又是另一个、名为“结城优希”的女孩的、我所完全不认识的房间。
这个房间里,找不到一丝一毫,“结城佑树”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我站在房间的正中央,被一股巨大的、冰冷的、名为“替代”的孤独感,彻底淹没了。
我的日记……
那本承载着我所有过去的日记……
真的还……会在这里吗?
在无边的绝望中,我反而,冷静了下来。
我环顾着这间既熟悉又陌生的、属于“结城优希”的少女房间。我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张书桌的、最右下角的那个抽屉上。
就是那里。
我记得很清楚。
那本日记,就被我放在那个抽屉里。
而且,为了防止被我那总是喜欢“突击检查”我房间的母亲发现,那个抽屉,是被我用一把小小的钥匙,锁了起来的。
而那把钥匙……
我的视线,转向了书架。
我记得,我把它藏在了一个我最喜欢的、自己拼装的、1:144比例的高达模型的驾驶舱里。
那是我认为最安全、最隐秘、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圣域”。
然而,当我走到书架前时,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书架上,别说是高达模型了,连一丝一毫与“宅男”这个属性相关的物品,都找不到。
原本应该摆放着一排排机动战士的地方,此刻,正错落有致地,摆放着一些少女风格的装饰品——一个精致的、会旋转跳舞的芭蕾女孩音乐盒,几个可爱的、不同姿势的猫咪小摆件,还有一个装着干花、散发着淡淡香气的玻璃瓶。
……模型,不见了。
藏在里面的钥匙,自然也……
我靠在书架上,感到一阵无力。最后的线索,就这么断了吗?
这个世界,为了抹去“佑树”的存在,做得还真是……滴水不漏啊。
怎么办?
要放弃吗?
不。
我的目光,再一次,落在了那个音乐盒上。那个芭蕾女孩,在没有上发条的情况下,安静地,保持着一个优雅的姿令。
一个荒诞的、却又无比合理的念头,忽然从我脑中闪过。
——如果是“结城佑树”,他会把钥匙,藏在高达的驾驶舱里。
——那么,如果是“结城优希”呢?
如果是一个心思细腻、喜欢这些可爱小东西的女孩子,她会把一把重要的、用来锁住自己秘密的钥匙,藏在哪里?
我的手,不受控制地,伸向了那个音乐盒。
我将它拿在手中,入手的感觉,比想象中要沉一些。我试着,轻轻地、拧动了一下音乐盒的底座。
没有传来音乐声。
但是,伴随着一阵轻微的“咔哒”声,音乐盒的底座,竟然……被我拧开了。
那是一个小小的、隐藏的储物格。
而在储物格的正中央,一把小小的、银色的、带着熟悉划痕的钥匙,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找到了。
这个世界,并没有粗暴地抹去一切。
它只是用一种更“合理”的、更符合“结城优希”这个人物设定的方式,将一切,进行了“翻译”和“替换”。
我握着那把冰凉的钥匙,走到书桌前,蹲下身。
钥匙,插进锁孔。
转动。
“咔。”
一声轻响,那个尘封着我所有过去的抽屉,被打开了。
抽屉里,很空。没有别的任何杂物。只有一本本子,安静地,躺在最中间。
那是一本深蓝色的、硬壳封面的日记本。是我从一家文具店的打折区里,随手淘来的。它的封面,因为时间的流逝,边角已经有些磨损。
是它。
和我记忆中的样子,一模一样。
我伸出手,指尖在触碰到那粗糙的封面前,微微地颤抖着。
我把它拿了出来,抱在怀里,然后,无力地,靠着书桌,坐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我抱着它,久久没有翻开。
到了这一步,其实……我已经释然了。
我不想再欺骗自己了。
我最初,是抱着“寻找证据”、“证明自己存在过”的决心,来寻找它的。
但现在,我无比清晰地认识到,我找不到任何证据。
在这个被彻底改写了的世界里,任何“不合理”的存在,都会被世界意识,以一种最“合理”的方式,进行修正。
就像那把从高达模型里,“搬家”到音乐盒里的钥匙一样。
这本日记,或许,就是最后的“修正”。
它的外壳,或许还是属于“佑树”的。
但它里面的灵魂,里面的每一个字,每一段记忆,恐怕,早已被替换成了属于“优希”的人生。
我不会再看到,那个抱怨着升学压力、吐槽着游戏里的猪队友、憧憬着某个二次元女性角色的、属于“结城佑树”的、无聊的青春。
我只会看到,一个属于“结城优希”的、我所完全不认识的、属于“高岭之花”的、少女的秘密。
也好。
就让我看看吧。
就让我,亲眼看看,“我”的过去,到底是什么样的。
我怀着一种参加自己葬礼般的、沉重而平静的心情,缓缓地,掀开了这本日记本的、深蓝色的封面。
……
我翻开了日记本的第一页。
那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娟秀而工整的字体。每一笔,每一划,都带着一种属于女孩子的、小心翼翼的精致。
这绝不是我的字迹。
这是,“她”的日记。
【2022年4月15日 星期五 晴】
高中开学已经一周了。
和预想的一样,什么都没有改变。我换了一个新的环境,但那些黏在我身上的视线,却和初中时一模一样,甚至变本加厉。
走在走廊里,我能感觉到那些目光。
男生们的,女生们的。
我分不清哪种更让我难受。
前者让我感觉自己像一块被估价的肉,后者则让我感觉自己像一个入侵了她们领地的、不该存在的异类。
今天午休,我又是一个人躲在天台吃便当。
只有在这里,我才能稍微喘口气。
唯一的好消息是,我和拓也又分在了同一个班。
那家伙还是老样子,一下课就咋咋唬唬地跑来找我,抱怨着“优希你的便当看起来好好吃,我的只有炸鸡块好油腻”。
他是我唯一的例外。
只有在他身边,我才感觉自己不是“结城优希”,而只是“优希”。
他看我的眼神,和看班里其他男生没什么两样。
他大概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会真心觉得我“很麻烦”而不是“很漂亮”的笨蛋吧。
真好。
【2022年5月28日 星期六 阴】
今天,被班上的几个女生邀请,一起去了涩谷。
我其实不想去。
我知道,结果肯定会和以前一样。
但我还是答应了。
因为拓也说,“你偶尔也该和普通的女孩子交交朋友,不然会变得跟我一样,找不到女朋友的哦。”
他是在开玩笑,但我还是……想试一试。
结果,和我想象的一样,甚至更糟。
我们去逛服装店,她们会用一种开玩笑的语气说“优希身材这么好,穿什么都像是在欺负我们嘛。”
我们去拍大头贴,她们会故意把我挤到最中间,然后对着镜头做鬼脸,让我一个人显得格格不入。
整个下午,我们聊的话题,都是我不懂的化妆品,不认识的偶像明星,以及……我最讨厌的,关于男生的八卦。
她们不停地问我,喜欢什么样的男生,有没有收到告白。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能怎么回答呢?我说,我讨厌所有用那种眼神看我的男生吗?我说,我每天最想的,就是能变成一个没人注意的普通人吗?
最后,我找了个借口,提前离开了。
一个人坐在回家的电车上,我看着窗户玻璃上倒映出的、自己那张看起来有些落寞的脸,忽然觉得好累。
交朋友,真的好难啊。
我大概,这辈子都只有拓也一个朋友了吧。
【2022年9月12日 星期一 雨】
好可怕。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我以为我已经习惯了。我以为只要我足够小心,就不会有事。
今天社团活动结束得有些晚,我和拓也约好了在车站碰面一起回家。
为了避开商业街上那些总是试图搭讪的男人,我选了一条平时绝对不会走的、要穿过一个铁路桥洞的僻静小路。
我以为这样会安全。
雨下得很大。我撑着伞,低着头,只想快点、再快点地,去见到那个能让我安心的、唯一的人。
就在我经过那个昏暗的、充满了铁锈和霉味的桥洞时,他出现了。
我不知道他是谁。
他从后面,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力气好大。我手里的伞,掉在了地上,溅起一片水花。
“小妹妹,一个人吗?陪叔叔玩玩啊?”
他笑着,露出一口黄色的牙。
不要。
我拼命地摇头。不要。不要碰我。不要。不要。不要。
我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身体因为恐惧,而动弹不得。
他把我拖进了桥洞下面,把我按在冰冷的、满是涂鸦的墙壁上。他的手好脏。他的呼吸好臭。他的身体,好可怕。
他开始撕扯我的衣服。衬衫的扣子,被他扯掉了两颗。他的另一只手,摸上了我的大腿,用力地揉捏着。
好恶心。好可怕。好想死。
不要。不要。不要。
拓也。拓也。拓也。
你在哪里。
救救我。
救命。救命。救命。
我的眼泪,和雨水混在一起,模糊了我的视线。
我放弃了抵抗,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
“——你他妈的在干什么!放开她!!”
一个我最熟悉、也最渴望听到的、如同惊雷般的、充满了愤怒的少年声音,划破了雨幕。
我睁开眼。
我看到,拓也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疯了一样地冲了过来。他因为到处找我而浑身湿透,头发上还在滴着水,眼神却凶得吓人。
他一脚,就将那个压在我身上的男人,踹翻在地。
然后,他脱下自己早已湿透的校服外套,将我那副狼狈不堪的、瑟瑟发抖的身体,紧紧地、裹了起来。
“……没事了。”
“优希,别怕。我来了。没事了。”
他在雨中,紧紧地抱着我,对我这样说道。
那一刻,我感觉,他就是我的全世界。
……
我看着日记本上那篇充满了恐惧与泪水的文字,心中五味杂陈。
原来,在拓也的记忆中,那份“高岭之花只对他一个人亲近”的特殊感,是源自于这样一场惊心动魄的、英雄救美的过往。
我翻到了下一页,发现日期,跳了一天。
那一整天,她都空白着,什么都没写。
可以想象,她是在怎样的恐惧和混乱中度过的。
然后,我看到了跳转后的第二天,那篇宣告一切开始改变的日记。
【2022年9月14日 星期三 晴】
昨天什么都没写。
脑子一片空白,除了害怕,什么都感觉不到。
连拓也发来的LINE,问我“好点了吗”,我都没有回复。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像一只受了伤的刺猬,缩成一团,不敢见任何人。
但是今天,天晴了。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很暖和。
不知道为什么,心情,也稍微平复了一些。
我又想起了前天晚上的事情。那股令人作呕的味道,那双肮脏的手,还有那种被当成猎物一般的、濒死的绝望感……依旧很可怕。
但是,在这些黑色的记忆之上,却有一个更加清晰、更加滚烫的画面,反复地浮现出来。
是拓也。
是他像疯了一样冲过来时,那双燃烧着愤怒火焰的眼睛。
是他一脚将那个男人踹翻在地时,那充满了雄性力量的、我从未见过的、凶狠的侧脸。
说实话,那个样子的他,其实很吓人。
但我一点都不觉得害怕。
正相反,当他脱下自己的外套,将我紧紧裹住,用他那因为到处跑而气喘吁吁的、却又无比温柔的声音,对我说“没事了”的时候,我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名为“安全”的感觉。
那是一种,仿佛就算世界在下一秒毁灭,只要被这个人抱着,就什么都不用怕了的、绝对的安心感。
今天在学校,他又恢复了平时那副傻乎乎的样子。一下课就跑来我的座位旁边,一会儿抱怨老师的作业太多,一会儿又炫耀自己新买的运动鞋。
我看着他,看着他那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毫无阴霾的笑脸。
我的心脏,忽然,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
我发现,我开始无法直视他的眼睛了。
当他和别的女生,像往常一样,毫无距离感地开着玩笑的时候,我的胸口,会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感觉很不舒服。
当他把喝了一半的果汁,理所当然地递给我,让我帮他喝完的时候,我的脸颊,会不受控制地发烫。
我这是……怎么了?
我们不是“挚友”吗?不是从初中开始,就是最好的、可以互相吐槽、抢对方东西吃的“哥们”吗?
为什么现在,我却……
我看着他因为打篮球而满头大汗,跑来向我借手帕的样子。我看着他用我那块带着小熊刺绣的手帕,胡乱地擦着脸和脖子。
我忽然,产生了一个我自己都感到害怕的念头。
——好想,被他触碰。
——好想,再被他像那天晚上一样,紧紧地抱在怀里。
“朋友”这个词,好像……已经不够了。
我好像……对他,有了别样的、不该有的、更加贪婪的……情感。
……
我合上日记本,心情久久无法平复。
我一直以为,拓也对我的感情,是建立在我这副“完美皮囊”上的、属于雄性的见色起意。
但我现在才明白,在他的记忆里,这份感情,早已在一次次的并肩、一次次的守护中,埋下了那么深的、名为“羁绊”的种子。
这份认知,让我的心情变得无比复杂。我深吸一口气,再次翻开了那本沉重的日记。
【2022年9月17日 星期六 晴】
已经过去五天了。
那天之后,拓也对我,比以前更好了。
他会每天早上,准时在车站口等我,会买好我喜欢喝的牛奶,会很自然地帮我拎书包。
他看我的眼神,也总是充满了小心翼翼的、仿佛怕我碎掉一样的温柔。
他越是这样,我就越是痛苦。
今天放学,我们一起在路边的长椅上坐着吃冰淇淋。
他只是像以前一样,靠过来,看我手机上在玩什么游戏。
我能闻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混合着阳光和汗水的、很好闻的味道。
然后,我的心脏,又开始不争气地、疯狂地跳动起来。
我的脸,也一定红得像猴子屁股一样。
我猛地站起身,找了个“我想去书店”的蹩脚借口,落荒而逃。
我到底是怎么了?
我好讨厌这样的自己。
这已经不是那个“害怕被陌生男人注视”的我了。
而是……一个因为挚友无心的靠近,就会心跳加速、胡思乱想的、无可救药的、思春期的怀春少女。
我厌恶这种感觉。
我厌恶这种,因为他一个无心的动作,身体就不受控制地产生各种“雌性”生理反应的自己。
这一切,都是这具身体的错。
是它,在背叛我。
是它,在试图将我和拓也之间那份唯一纯粹的、宝贵的“友情”,拖入一个充满了荷尔蒙的、黏腻的、我所不理解的泥潭。
我恨透了这副会脸红、会心跳、会擅自产生期待的、女人的身体。
【2022年10月8日 星期六 阴】
妈妈又给我寄了新衣服。
是一条很漂亮的、淡紫色的连衣裙。带着很多蕾丝和褶边。
如果是以前,我大概会很高兴。
但现在,我看着那条裙子,只觉得无比刺眼。
我把它在身上比了比。镜子里的女孩,很可爱,像个洋娃娃。
但我可以想象。
如果我穿着这条裙子去见拓也,他一定会像上次那样,看着我,移不开眼睛。他会夸我“很好看”。
然后,我那不争气的身体,就又会开始擅自地发热、心跳。
这条裙子,不是衣服。
它是一个开关。一个会强行启动我体内那些“雌性反应”的、我无法掌控的、危险的开关。
我将它脱了下来,塞进了衣柜的最深处。
我再也不想穿裙子了。
【2022年10月22日 星期六 晴】
今天,我用自己攒了很久的零花钱,去买了几件新衣服。
我没有去那些少女品牌的服装店。我去了优衣库和MUJI,在那些男款和男女通用的货架前,徘徊了很久。
我买了一件最大号的、纯黑色的连帽卫衣。一件宽松的、可以把整个身体都罩住的白色T恤。还有一条洗得发白的、版型宽松的直筒牛仔裤。
当我穿着这身新衣服,站在试衣镜前时,我感到了一丝久违的“安全感”。
宽大的卫衣,完美地遮住了我胸部的曲线,也遮住了我的腰身。松垮的牛仔裤,让我那双总是引人注目的腿,显得不再那么突出。
戴上卫衣的帽子,低下头,我就又变回了那个,可以被所有人忽略的、不起眼的、中性的“我”。
这样一来,拓也他就……不会再用那种眼神看我了吧?
这样一来,我的心脏,就不会再乱跳了吧?
这样一来,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回到过去了?回到那个,可以互相拍着肩膀,大声喊着“笨蛋”的、最要好的“哥们”时代?
我怀着这样一丝自欺欺人的期待,走出了试衣间。
……
日记的时间,已经来到了高中二年级。
【2023年5月10日 星期三 晴】
今天,又发生了。
我打开鞋柜,准备换鞋的时候,一封粉红色的、带着廉价香味的信封,从我的室内鞋里掉了出来。
又是情书。
这个月已经是第三封了。
我真的无法理解。
我现在,明明每天都穿着最宽大的连帽卫衣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戴着鸭舌帽,把整个人都裹得严严实实的。
我只是想让他们不要再看我了,不要再注意到我了。
为什么,还是没有用?
午休的时候,我把那封信,连同我的便当一起,带上了天台。拓也已经在那里等我了。
“你看,又来了。”我把那封信,像扔垃圾一样,扔到他面前,语气里充满了烦躁。
“哦豁!情书!”他夸张地叫了一声,拿起来,煞有其事地拆开。
“‘致结城优希同学,我是一年B班的……我从开学典礼那天起,就对你一见钟情了……’哇哦,又是这个老套的开场白。”
他一边念,一边撇着嘴,“字写得真丑。而且,‘钟情’的‘钟’字,他居然用平假名代替,这家伙,国文成绩一定很差。不行不行,配不上我们家优希。”
他用一种“哥哥”或者说“父亲”审查女儿男朋友的挑剔语气,将那封信批判得一文不值。
我知道,他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逗我开心。
“别闹了。”我抢过信,把它撕成碎片,“反正我也不会回。”
“那可不行。”
他忽然一本正经地说道,“你不回信,对方就会以为还有希望,会一直来烦你的。这种事,交给我来处理。”
“……你要怎么处理?”
“放心,”
他拍了拍胸脯,露出了一个可靠的笑容,“我们男生的事情,就用男生的方式来解决。”
那天放学后,我看到拓也,叫住了一年B班的那个男生。
我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看到那个男生不停地鞠躬道歉,然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我面前。
拓也回来的时候,还是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笑嘻嘻的样子。
但我知道,他帮我,又挡掉了一个“麻烦”。
【2023年9月28日 星期四 阴】
情况变得越来越糟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关于“二年C班的结城优希是个超级美少女,但谁也追不到”的传闻,开始在学校里流传开来。
这给我带来的,不是清静,而是更多的、来自四面八方的“挑战者”。
我的鞋柜和抽屉,几乎每周都能收到情书。
有大胆的,有文绉绉的,甚至还有用英文写的。
他们把我当成了什么?
需要被攻略的、游戏里的隐藏BOSS吗?
我好讨厌这样。我恨透了这张脸,恨透了这具就算被宽大的衣服包裹,也依旧会吸引无数视线的、属于女人的身体。
拓也,也变得越来越沉默了。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把念我的情书当成一种乐趣。
他现在,会面无表情地,将那些信,从我的抽屉里拿走,然后,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将它们处理掉。
他的身上,开始出现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有些阴沉的气场。
有好几次,我都看到,他会把那些试图接近我的男生,叫到体育馆的后面。
他没有打人,但他会用他那超过一米八的身高,和那双充满了压迫感的、冰冷的眼睛,盯着对方。
他什么都不用做,那些人,就自己吓得落荒而逃了。
他是为了保护我。我知道。
但看着他那个样子,我的心里,除了安心之外,也有一丝……小小的、连我自己都不敢深究的……恐惧。
他好像……在我的周围,建起了一座高高的、只有他能自由进出的城墙。
【2023年11月16日 星期四 晴】
我被一个三年级的学长,堵在了走廊里。
他是学校篮球部的队长,长得很帅,在女生中人气非常高。
“结城同学,我喜欢你。请和我交往。”
他当着来来往往所有人的面,向我递出了一封情书。周围的人,都在起哄。
我被吓得,完全僵住了。我看着他,张着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就在我快要因为恐慌而昏倒的时候。
一只手,忽然从旁边伸了过来,有力地,搭在了我的肩膀上,将我向后一拉,拉进了他自己的怀里。
是拓也。
“抱歉啊,前辈。”
他站在我的身前,像一堵墙,将我与那个学长,以及周围所有的视线,都隔绝了开来。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淡的压迫感。
“她,没兴趣。”
“也从来,不会对除了我以外的人,产生兴趣。”
他说完,便不再理会那个愣在原地的学长,搂着依旧处于呆滞状态的我,穿过所有人的注视,径直离开了。
那天,我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同学们的窃窃私语。
“哇……看到了吗?宫本君也太帅了吧!”
“我就说嘛,结城同学怎么可能看得上别人。”
“他们两个,果然是在交往的吧……”
“唉,不愧是‘高岭之花’啊,只有宫本拓也,才是那个特别的……”
高岭之花。
原来,在他们眼中,我就是这样的形象吗?
他们以为,我拒绝所有人,是因为我高傲。
他们不知道,我只是……在害怕而已。
只有拓也……只有拓也一个人,知道我所有的软弱和不堪。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我最想要的,只是不被人打扰的、平静的生活。
只有他,是我的骑士。
……
我合上了日记本,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压着,沉重得几乎无法呼吸。
我终于,完全地,理解了一切。
我理解了,拓也口中那个“闻名学校”的传说。
那不是因为“优希”享受被人追捧,恰恰相反,那是因为她的“拒绝”和拓也的“守护”,共同塑造出的、一个充满了误解的传说。
我也理解了,拓也那份沉重到近乎于扭曲的、对我的独占欲。那不是一朝一夕的见色起意。
那是,长达数年的、以“守护”为名的、最偏执的爱。
而“她”,那个活在日记里的、可怜的女孩,直到最后,都将这份偏执的占有欲,当成了最纯粹、最能让她安心的、独一无二的“友情”和“守护”。
何其悲哀。
我靠在冰冷的书架上,心中五味杂陈。我看着手中的日记本,心中涌起一股冲动,想看看“她”在高三那年,又是如何度过的。
在那样的“传说”之下,她和拓也的关系,又会发展到哪一步?
我的记忆,属于“结城佑树”的记忆,非常清晰。
高三那年,是我人生中最沉闷,也是最努力的一年。
为了备考,我几乎放弃了所有的娱乐,每天都在刷题和背书。
那本日记,也成了我唯一的、发泄压力的情绪垃圾桶。
我记得很清楚,我一直写,一直写,写完了毕业典礼,写完了对大学生活的憧憬,直到这本日记本的最后一页,被我用密密麻麻的字迹所填满。
我怀着这种“已知”的心情,用拇指,捻着日记本后半部分的纸页,准备向后翻去。
然而,我的指尖,却感觉到了一阵意料之外的、粗糙的阻力。
我愣了一下,将日记本,完全地,摊了开来。
然后,我的瞳孔,猛地收缩了。
没有了。
日记,到那篇“高岭之花”的结尾,就戛然而止了。
在那一页之后,所有的、本该存在的日记,全都不见了。
剩下的,只有一页又一页的、残留在书脊根部的、带着粗糙撕裂痕迹的纸根。
有人,将这本日记后半部分,从高二的冬天,一直到高中毕业为止的、长达一年多的所有内容,全部、一页不剩地,从页根处,狠狠地、彻底地,撕掉了。
……怎么会?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这和我记忆中的情况,完全对不上!我记得我明明写完了整本!
难道……是这个世界的“修正”出现了BUG?
还是说……有什么东西,是这个世界,或者说,是创造了“结城优希”这个存在的“某个人”,不希望我看到的?
是谁撕的?
是“她”自己吗?
在那之后的一年多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到底是什么样的秘密,能让一个女孩子,用这样决绝的、近乎于自残的方式,去亲手抹掉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段记录?
是又发生了比那次袭击,更可怕的事情吗?
还是说……
一个更让我感到不寒而栗的念头,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撕掉这一切的,会不会……和拓也有关?
在那段被抹去的、空白的时间里,在她和他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那份以“守护”为名的感情,终于越过了界线,发生了什么让她追悔莫及的事情吗?
这本日记,我本以为,它是我寻找过去的“灯塔”。
但我现在才发现,它不是。
它是一个被打破的、残缺的“黑匣子”。
它用前半部分完整的记录,告诉了我一个悲剧的开端;却又用后半部分那触目惊心的、被撕裂的空白,指向了一个更加深不见底的、充满了秘密的、恐怖的深渊。
我抱着这本残缺的日记,浑身发冷。
“优希——!晚饭做好啦,可以下来吃饭了哦!”
母亲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将我从那份被“撕裂的真相”所带来的、冰冷的恐惧中,唤醒了过来。
我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
我迅速地将那本残缺的日记本,塞进了我背包最里面的夹层,然后,走到房间的镜子前,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试图让自己那有些苍白的脸色,恢复一丝血色。
我不能让父母看出我的异常。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下了楼。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丰盛的晚饭。
是我最喜欢吃的、母亲亲手做的土豆炖肉,还有烤得恰到好处的秋刀鱼,以及冒着热气的味增汤。
这些,全都是充满了“家”的味道的、我所怀念的料理。
“快坐快坐。”母亲一边帮我盛饭,一边笑着说。
“我开动了。”
我们三个人,像过去无数次那样,围坐在餐桌旁。电视里,播放着无聊的综艺节目,发出吵闹的背景音。
这本该是无比温馨的、日常的景象。
但我的内心,却因为怀揣着那个巨大的秘密,而坐立不安。我只能低着头,假装很饿的样子,不停地往嘴里扒着饭。
“慢点吃,优希,没人跟你抢。”
母亲慈爱地看着我,往我的碗里夹了一块炖得软烂的土豆,“在东京是不是都吃不好?你看你,人都瘦了。”
“没有啦……”我含糊地应着。
“对了,你高三时的班主任,那个叫山田的老师,上个月退休了。前几天我在超市碰到他,他还问起你呢。”
父亲在一旁,一边喝着啤酒,一边说道。
“是吗……”
“说起来啊,”
母亲像是被父亲的话勾起了什么回忆,她忽然停下筷子,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追忆和担忧,“优希,你今天这个样子,话也不多,总是低着头发呆……让妈妈想起来,你高三那年,也有一阵子是这样呢。”
我的心脏,猛地一紧。我停下了扒饭的动作,抬起头。
“……有吗?”
“怎么没有!”
母亲的语气非常肯定,“健一,你还记得吗?就高三刚开学没多久,到秋天那阵子。这孩子,突然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父亲闻言,也放下了酒杯,皱起了眉头,陷入了回忆。
“嗯……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他沉声说,“那段时间,她每天一回到家里,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声不响的。叫她吃饭才出来,吃完饭又立刻回房间。整个人,就跟……就跟魂不守舍似的。”
魂不守舍。
这个词,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我心中某个尘封的角落。
母亲接过话头,脸上的担忧之色更浓了:
“对!就是魂不守舍!我好几次,看到她一个人坐在窗边发呆,叫她好几声都没反应。眼神……对,就是眼神,空洞洞的,里面一点光都没有。那时候,真的把我和你爸爸给吓坏了。”
父亲点了点头,补充道:
“我记得,她的成绩,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一落千丈。我问她是不是在学校被欺负了,她就一个劲地摇头,什么都不肯说。但那样子,分明就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整个人都蔫了。”
“是啊是啊,”
母亲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我们都担心你是不是得了什么心理上的病,都商量着要不要带你去看医生了。结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到了冬天,临近大学考试的时候,你又突然,自己慢慢好起来了。我们到现在,都不知道你那几个月,到底是经历了什么。”
父母的每一句话,都像一颗钉子,精准地、狠狠地,钉在了我心中的那片“空白”之上。
高三开学到秋天……
那不正是……日记被撕掉的那段,开始的时间吗?
原来,那段被抹去的历史,并非毫无痕迹。至少,在最关心“她”的父母眼中,留下了这样深刻的、充满了“异常”的烙印。
“我……我大概……”
我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那时候,只是因为升学的压力太大了吧。”
我只能,也只敢,给出这样一个最平庸、最合理的解释。
“是吗……可能吧。”母亲似乎也接受了这个说法。
但我的心里,却早已掀起了滔天巨浪。
那段被撕掉的真相,一定就藏在那几个月的、“魂不守舍”的异常之中。
那一定,是一段比“猥亵未遂”,更加可怕、更加沉重的……秘密。
这顿饭,我再也吃不下去了。
晚饭后,我以“明天一早还有课,必须赶最后一班新干线回东京”为理由,谢绝了父母的挽留。
他们把我送到门口,叮嘱我路上注意安全,到了要报平安。
我一一应下,然后,转过身,走进了沉沉的夜色之中。
宇都宫的夜,很安静。
但我来时那份探寻真相的决心,此刻,却已经被一种更沉重的、对未知的恐惧,所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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