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昏暗,檀香缭绕,一盏红灯幽幽摇曳,映出床榻上一男一女的交叠身影。
女子身材曼妙,乌发披肩,身披一袭半褪罗裳,正盘坐在男人身上,玉腿箍腰,腰胯起伏如波涛荡漾。
她眼尾微挑,红唇半张,喘息间媚意横生。
男子仰卧榻上,面容俊逸,双手按着她的纤腰,不断迎合着她如浪般的动作。
“哈……哈……”他大口喘息,面露沉醉。
“真紧……你这技术也太棒了……”他咧嘴一笑,声音发颤,带着陶醉,“我的宝贝……你是不是……玩得太花了啊?”
女子却不答,只抬起媚眼,缓缓俯身,唇贴在他耳边,吐气如兰。
“你知道……”她轻声问,声音酥腻却带着一丝阴凉,“什么是——地狱之吻嘛~?”
男子一愣,睁开眼,满脸迷糊又兴奋:
“地狱之吻?哈哈,你还会玩花活啊?”
“我的宝贝,你是要给我点特别的惊喜么?”
女子笑了,笑意如猫,如蛇,如夜色中蓄势待发的毒花。
“没错。”
她缓缓坐直,眼神幽深阴险。
“这个……就是地狱之吻。”
下一瞬——
“啊——!!!”
男人瞳孔猛缩,发出一声凄厉惨叫!
他的身体猛然僵直,剧烈颤抖,仿佛整根阳脉被生生撕裂!
女子眉眼不动,体内真气悄然运转,汇于阴窍深处。
一层森冷灵光在她体内盘旋——
那本柔嫩湿滑的阴穴,竟在一息之间布满“倒刺状肉针”,刺如鱼钩、针似刀锋,逆刮而出!
“撕啦——!!”
男人的阳根在那一瞬,被成百上千细如芒刃的倒刺撕碎、绞裂、剐割成血肉!
鲜血喷溅,如柱冲天!
不到数息,男人浑身阳气如洪水崩塌,被那地狱之吻强行吸干——
榻上再无呻吟,再无喘息。
女子缓缓起身,玉体无尘,宛若未曾沾染半分血腥。
而那男子——
已然干枯如柴,双目凸出、肌肤皱缩,一副彻头彻尾的“干尸”。
她理了理发丝,披上纱衣,轻巧转身,悄然离去。榻上尸骸冰冷,香烟未散,红灯犹摇。
床边留下一抹血迹斑驳的痕迹——
一朵暗红的“鬼莲印记”,在干尸胸口悄然浮现。
四年前,赵阳身死于桑若兰的铁阴之下,便“理所应当”背下了那段时间江湖上所有诡异案件的黑锅。
人死,口也死,是非真假,反倒没人再追问了。
可尽管赵阳死得干净利落,江湖却并未因此清净——
这四年里,原本沉寂的江湖再起暗涌。
据传,几大门派接连有人失踪,少则一二,多则成批,查无踪影、杳无音信,既无尸首,也无凶手,仿佛被人连根抹去。
而更大的风波,出在京豫商道上。
天剑山庄与嵩山门为争夺这一要道的护镖权爆发了一场惊世火并,血溅黄河两岸,震动朝堂江湖。
最终虽由万法道宗宗主无尘子出面调停才得以收场,但两派皆不服调令,转而暗中积怨——这也让“天下第一宗”之名开始动摇。
与此同时,神霄教依旧掌控着京城禁军的控制权,但万法道宗的弟子逐年渗入各衙门、道院,势力愈发强盛。
神霄教虽未言明,却已有不满之意,京中流言四起,皆称“神霄压不住了”。
至于铁阴教,更非坐看风云。
几年来,悄无声息中,皇后寝宫内的侍女几乎已换作教中弟子,内廷门户,早已深植暗线。
再无人敢轻言“妓门”,却人人避谈“香宫”。
京豫之外,其余各地的商道路也纷纷陷入乱局,镖局之间火并不断,门派之间为争地盘、争人手、争名声,不惜以命搏命。
而今,随着朝廷主办的新一届“江湖大评”即将开场,各大势力虽都表面维稳,实则暗战连连。
十年的表面太平,如今不过一层纸,轻轻一戳,就要裂出血来。
这年,是幽宁五十四年。
风雨,将至。
朝廷已经下诏,秋初,新一届“江湖大评”终于确定在京外金阙台召开。
这是一次关乎武道排名、门派气运、地盘划分与新星晋升的盛会,更是五年一度、牵动朝野的权力博弈。
最终比试将依次评出——
天下第一新锐
天下第一人(天尊)
天下第一宗
以及最令江湖瞩目的:“谁有资格晋升天极?”
而所谓“晋升天极”,并非虚名。
据旧例,每届江湖大评的最后一道考关,乃是破“神霄大阵”。
不仅江湖大评的年轻俊杰磨拳擦掌,连一些隐世宗门的散修、流派外弟子也纷纷现身,只为搏那“天极之门”一线之名。
而关于阵中“天极坐镇者”,江湖间的议论也比往年更加激烈。有人说:近二十年来,坐镇神霄大阵最终关的八阶高手,皆为正道诸宗的男修。
但今年不同——
“铁阴教主桑若兰,怎么还不出山?”
阵开之日,若能以一人之力破之,即被视为——迈入天极境。
然二十年来,无一新人破阵,江湖亦二十年未出新晋天极高手。
但今年,不知为何,诸多老辈修士皆隐有感应,皆言:
“此届大评……当有天极新星现。”
不仅如此——
更重要的是,无尘子老矣。
这位连任三届“天下第一宗主”的万法道宗掌教,已年逾古稀,早有让位之意。
他是否会于比武后公开退位、册封新宗主?
万法道宗的位置能否守住,还是被神霄教、铁阴教、天剑山庄夺走?
这些,都是江湖之人、朝廷权贵,乃至暗中各方势力关注的最大看点。
而比试之中,最现实、最直接的影响是——
根据比武结果,将重新划分:
各大门派在地方衙门、朝廷内院的任职比例;
以及最关键的——各条商道水路的“护镖权”归属。
京豫、江吴、岭南、西陲、塞外五大货运命脉,皆将依据江湖大评之排名重新定夺。
谁得路权,谁掌人脉,谁便能在接下来的十年中,占尽先机。
一场大战,未必在兵戎之间——
或许,便是在这一场江湖大评之上,悄然落子开局。
初夏刚临,院墙外的榆树已绿荫成行。
绣春楼的后院,此刻却没有丝毫艳态。
院中只见两个女子立于青砖地上,皆着练衣、束发而立,手持紫竹短棍,目光交锋,气机微动。
那少女眉目清丽,唇色嫣红,五官初显凌厉之意。
原本稚气未脱的阿瑶,早已脱去孩童形态——
她身段窈窕、肌肤胜雪,胸前微隆、腰肢已束,早早发育开来的身体在那身淡灰练衣下也藏不住轮廓,如一株初绽的花骨朵,带着春意盎然的紧张张力。
然而,她眼中却没有半点青涩与羞怯。
阿瑶双手持棍,气息收束,目光如水中寒星。
而她对面的,是白衣执杖的铁阴教主·桑若兰。
她懒懒地站着,棍尖一点地面,身姿依旧雍容得近乎懒散,可气息却如冰封雾霜,压得整片后院都沉了几分。
“采术虽为本门正统,”桑若兰轻声道,声音带着不变的冷淡,“但真正踏入江湖,不动手的机会不多。”
“要会诱、会藏、会逃——更要会打。”
她手中紫竹轻轻一挑,横扫而出,风声未起,阿瑶已本能地侧身后撤。
“呼——!”
棍风如割,落在阿瑶方才站立之处。
阿瑶咬唇,双臂一震,提棍上架,迎面撞上桑若兰第二击。
“咚!”
两棍交击,阿瑶只觉手腕一震,虎口发麻,险些握不住。
“再稳一点。”
“一个姿势不稳,就会被破身、断命、榨尽——”
她棍式再变,一转、一挑、一斜劈——竟将原本的八卦掌步法融入短棍攻势之中,招式贴身而灵,绵中藏杀,杀中带香。
阿瑶眼神一凛,也开始追随其脚步,身形回绕成圈,一击横扫棍影破风而出!
她打得越来越快,额前发丝微乱,练衣被汗湿贴在身上,胸线与腰线清晰可见——少女之身,女战之形。
桑若兰见状,轻轻点头,却并未放水。
“记住,你的身段是武器,但你的棍法,是藏在香里的杀招。”
阿瑶牙一咬,双腿贴地,猛然一棍斜挑桑若兰膝侧——
那一击,终于带出了实战中的狠意。
桑若兰轻笑一声,眼中有赞许,也有审视。
“不错。你终于不是只会装可怜的小东西了。”
桑若兰缓缓收棍,目光淡然落在阿瑶的眼中,声音低缓而不容置疑:
“记住,棍法的真正杀招,不是砍,不是劈。”
她一字一顿:
“是——捅。”
“棍子没有刃,你若学刀剑之人那般挥来挥去,只是浪费气力。棍是一寸长一寸强,用的是力、准、狠。”
她抬手轻轻一点阿瑶的额头:
“你现在穴位记熟了吗?”
阿瑶轻轻擦了擦汗,练衣贴在胸前,少女身段因喘息而微微起伏,眉目间却带着认真与肃杀。
“我记得,”她答得干脆,“后脑、脖颈、下阴——”
“若对手是女人,还要加上双乳之侧、肋下第七肋缝——这里最容易断气。”
“这些地方,我要能捅进去,也要守得住。”
桑若兰唇角一挑,淡淡点头,目光终于浮现一丝认同。
“不错,算你没白学。”
她微一侧身,单手一举棍,棍端斜挑护体,另一只手轻敲自己肩头,眼神似笑非笑:
“来,尝试点我。”
阿瑶握紧紫竹棍,一时却有些犹豫:
“师傅……万一伤着你……”
桑若兰冷淡一笑,眼中透出绝对的自信与压迫:
“你现在连力都还不成形,还伤不了我。”
“来——”
“真把我当你那师姐,纸扎的么?”
阿瑶咬了咬唇,忽然眼神一凝,娇叱一声,脚下踏八卦步,棍尖如电,直刺——下阴!
桑若兰身形一偏,棍子旋即拦下,竹身与竹身“啪”的一声交错!
“快,但不够狠。”
“你捅的是穴,不是人,记得你捅进去的那一刻,对方不是说‘痛’,而是‘该死’。”
阿瑶神色一肃,第二棍已然刺出!
这次方向一偏,竟直指右侧乳根,她出棍极快,甚至夹带微微旋劲,若捅实,肋骨必断!
桑若兰眼神微动,迅速架棍斜压,将阿瑶身形一带,顺势反缠其后背:
“很好,这一下要是你再老练一点,我的衣襟都要被你挑破了。”
“但你的腰太死,肘太高,这点不改,你要是对上男人,被他一翻身就能压住你——那你棍在哪都没用。”
阿瑶重整气息,额前发丝湿润贴颊,却没有丝毫退意,身形一翻,竟故意从地面滑行而上,一记下盘撩击,直捅对方尾骨下阴之间!
桑若兰轻叱一声,后腿猛然一收,反棍回扫,“咚”地一声将阿瑶震出两步!
但她面色却浮现出一点笑意。
“很好。”
“你这一棍若不是我,换个聚气期男子,已经倒地哀嚎了。”
“——教人断子绝孙的本事,必须练在骨子里。”
桑若兰将阿瑶震退后,并未立刻收手。
她缓缓走上前,目光淡淡落在阿瑶额前,声音低冷却没有一丝羞赧:
“你若只敢打穿练衣,那这根棍子一辈子都别想沾血。”
她伸手,竟当着阿瑶的面,褪去练衣外袍,只留一件贴身中衣。
随后,连那层中衣也缓缓拉下,雪白的香肩与胸线一寸寸裸露在空气中。
那是天极高手的身躯——曲线无瑕,肌肤如瓷,胸前饱满圆润,却看不出半分柔弱之意,反而因其中蕴含的极阴气机,令人生出一股压迫感。
“你不是记得穴位吗?”她目光平静,手掌伸向自己胸侧,食指轻轻点下:“这里——乳下三寸,横向一点三分,名为‘膻中’,再深三分,便是死。”
她目光盯着阿瑶,“捅中此处,连我都得避让。”
阿瑶张着嘴,一时竟没作声,只觉那片雪肤近在眼前,杀意却比任何男人的刀都要锋利。
桑若兰忽然上前,一把抓住她手腕,棍尖被她直接带至自己胸下,轻轻压入。
“来,试试,点我。”
阿瑶呼吸一滞,额头竟隐隐出汗。
“你……你不怕我真刺下去?”
桑若兰微微一笑,那笑容带着冷意与挑衅:
“你若真能刺进去,我便认你真的长大了。”
她将棍子往自己胸侧微推了半分,雪白软肉轻轻起伏,与紫竹交触处泛起一抹压痕,却仍未挤出半点慌乱。
“别抖手,”她低声说,“捅进去,用腕、用腿、用腰根。”
“我告诉过你——铁阴的女人,从不靠男人的命根子活着,而是靠自己!”
阿瑶咬紧牙关,气息一点点集中,这一刻,她不是个少女,而是个准杀手。
她的手一点点压下去,紫竹棍尖越过那曲线起伏的乳下,直指桑若兰所示的“膻中死穴”——
紫竹棍尖越过乳下轻肉,缓缓下压,阿瑶的手指在发抖,虎口发麻,呼吸几乎停顿。
她感觉到——
那不是柔软,而是寒冷的杀意。
桑若兰的身体虽袒露在前,但体内真气已悄然运转。若她这一棍真刺入死穴,不等扎到底,反震之力足以将她整条手臂反断。
这是“教她”,也是“试她”。
棍尖一点点压入香肌,皮肤轻陷,一线白痕从乳下划出,像要写下一道生死判词。
阿瑶眼神一变,忽然一声娇喝,真气鼓荡,腰马合一——
“喝!”
棍尖陡然加力,直刺死穴!
就在触及三分深处那一刻——
“啪!”
一只素白的手如鬼魅般探出,拦住了她的棍子。
桑若兰抬眼,凤眸微眯,淡声道:
“够狠了。”
“你若真敢再进一寸,我这口真气就会自穴而发,把你震个丹田碎裂。”
阿瑶浑身汗出如浆,手中棍还维持着进击姿态,但全身气机已被压得丝毫动弹不得。
她抬眼看桑若兰,只见对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雪肩香胸如旧,肌肤上却浮起一层细密的薄汗,可见那一瞬,她也非全然无防。
“很好,”桑若兰淡淡道,“你有了杀人的胆子。”
“记住,这世上最怕的不是男人的刀,而是女人的软。”
“你若连这个木头棍子都不敢捅我,将来怎敢去捅别人?”
她松开手,拍了拍阿瑶的肩膀。
“学功夫是要杀人的。”
阿瑶站在原地,手持紫竹,久久未语。
她低头,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指,眼神却前所未有的坚定。
不远处的游廊下,两道倩影倚柱而立。
是曼珠与林姐。
曼珠一身碧罗衫,娇艳中透着几分不服气,望着院中那师徒二人轻声咕哝:
“啧……桑姨竟然亲自教她功夫?”
“你可知道,咱们这些人,她一向觉得太柔,不肯教拳脚。除了红绡能跟着学上几招,哪一个不是连门都摸不着?”
她眼神略带嫉妒,又含几分惶惑,轻哼一声:
“这小瑶,年纪不大,学得倒是快得很。绣春楼……不会真要出个练武奇才了吧?”
林姐闻言,只是瞥了她一眼,淡淡道:
“别看了,各有各的命。”
“她不学采术,学点看家护院的本领,对我们也是好事。”
曼珠撇嘴,却没再说话,目光却仍没移开半分。
————
院中,桑若兰已收了棍,将满头香汗未干的阿瑶轻轻揽入怀中,坐于石凳之上。
她目中不再有方才练武时的冷意与凌厉,而是化作一抹温柔的打量,指尖轻抚阿瑶的鬓角,语气带着母人般的细腻:
“瑶儿,累不累啊?”
“方才我那一下……被震得疼不疼?”
阿瑶喘着气,脸颊微红,却摇头:
“回桑妈妈,不疼。谢谢您教我。”
桑若兰眼角泛笑,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下巴:
“傻孩子,别逞强。真疼就得说,师傅才知道要用多大力才合适。”
阿瑶认真地抿了抿唇,声音柔却坚定:
“真不疼。”
桑若兰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轻轻一笑,眼中笑意加深,却并不全是慈爱,还有一丝意味不明的欣慰:
“真的啊?那你……可真有练‘铁阴’的潜质了。”
她将阿瑶搂得更紧了一分,低头轻轻靠在她额前:
“乖徒儿……你真是越看越喜欢啊。”
阿瑶轻轻依偎在桑若兰的怀中,侧脸贴着那胸前隆起的温热柔软,鼻尖蹭了蹭,忽然抬眼,带着几分少女才有的淘气笑意说道:
“桑姨,你这奶……又软又大,好舒服。”
她笑嘻嘻地仰头看她:
“我什么时候才能长成你这样啊?”
桑若兰一愣,随即失笑,低头瞥了她一眼,眼中有点责怪又有些宠溺:
“哎呀,才多大,就敢调戏师傅了?”
她轻轻拍了拍阿瑶的额头,随后语气放缓了些:
“不过啊,要是真想练武——胸,是养不大的。”
“练得越狠,气血越沉,胸就越扁。因为它在打斗时,会成为致命的弱点。”
“除非你像我一样,走一条极苦之路——”
“以极阴之气淬骨,以采补之术固形,用的是天地阴气去养这副身子。”
她低下头,望着阿瑶那稚嫩的面孔,忽然语气沉了些:
“这不是看起来香就能练出来的。”
“是每一根骨头都被冻过,每一寸肉都被痛过……从里到外,要熬成铁。”
阿瑶听得怔了怔,抬头望着她,眼里满是天真的好奇:
“真的有那么苦啊?”
“那桑妈妈你以前,是吃了多少苦啊……”
她问得认真,语气却还是软软的,像是捧着一杯热汤在问。
桑若兰没立刻答话。
她看着她,眼角忽然微微一颤。
良久,她才低下头,轻轻将阿瑶抱得更紧了一些。
声音很轻,却沉在骨子里:
“……太苦了。”
“你这么漂亮,我不想让你受那些苦。”
她话未说完,眼眶却已经有些发红。
阿瑶也没再调皮,只是静静地贴着她,感受着那份突如其来的柔软与哀伤。
一时无声,只有院外风过竹梢,发出簌簌响动。
桑若兰搂着阿瑶,指尖轻轻拂过她因练功而发红的手腕,眼神怜惜,语气却冷得几乎在颤:
“阿瑶,你别看你跟我学了一些拳脚功夫。再往后,若真要走极阴之路,不光是棍下见血,更是骨里养毒、身里养寒。”
她顿了顿,低声道:
“那种苦……连我都差点熬不过来。你要是走这条路,我怕你会恨我。”
阿瑶靠在她怀里,脸上有一丝疲惫,但眼神却清亮。
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想了片刻,才慢慢开口:
“桑妈妈说的,我都记着。”
“可对我来说……也许那不一定是苦。”
她抬头看着她,眼神带着一种十二岁少女少有的认真与倔强:
“我不是为了变强才练功的。”
“我只是……想像您一样。”
“所以有些事,我知道不能不做。”
“那些痛,也许对我来说……只是我成为‘您的徒弟’该付的代价。”
桑若兰望着她看了许久,眼底有一丝无法言说的复杂情绪,最终只低声道:
“……你要是真想走这条路,你先试试能不能扛过这样的苦。”
“但你给我记住——第一步,就是进寒香炼骨池。”
“明天午时,来后院地窖。”
“若你能忍满一刻钟不出池,我就认你是真想练。”
夜已深,绣春楼后院的风一阵阵吹着,花灯摇曳,寂静无声。
阿瑶坐在井边的石板上,怀里抱着还未晒干的被褥,衣襟湿了一半,发丝贴着脸颊。
林姐从厨房那头走来,见她还坐在风里,忍不住皱眉:
“怎么又在这儿?别人说你什么你就真来洗被子?你是未来头牌的人,还跟那些下三路的较真?”
阿瑶没说话,只低头继续拧着被子,手上青筋微微鼓起,指关节已经被冰得泛白。
林姐站了一会,终究叹了口气,在她身旁坐下,低声问:
“你图什么呢?她们嫉妒你,你就更该待着,越骄傲越好。别说你是铁阴教接班人,哪怕你只是桑姨的小徒儿,也没人敢真动你。”
阿瑶这才抬起头,睫毛湿着,眼神却亮得惊人。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跟林姐说,也像是跟自己说:
“我没爹没娘,能走到今天,是桑妈妈救了我。”
“她从来没打过我,也没让我去接客……我知道她是想护着我。”
“所以我要变强,不是为了踩别人,是因为……”
她停了一下,像在努力把心里的话慢慢捧出来。
“我要变成像她那样的人。”
林姐怔住了。
“你知道吗?”阿瑶低声说,“我小时候每天都数着日子,想着:要是我哪天也能穿她那样,站在最高的楼上,是不是别人就不会再说我脏,说我低贱。”
“她们不喜欢我,觉得我怪、我冷、我不会采补……可我不是不肯,我是知道自己想走的路——不一样。”
“我不想一辈子靠桑妈妈护着活着,我想有一天……我能护她。”
林姐望着她的侧脸,霎时间有些出神。
这个才十二岁的姑娘,抱着一床还带着水的被子,坐在井边冷风里,眼里却映出比任何头牌都坚定的光。
她不是不怕痛。
她是早就下定决心:哪怕痛,也要走到底。
第二日,正午。
烈日当空,天光正盛,绣春楼后院却阴影森森,一处密闭的石室在地砖下缓缓开启,一缕幽香冷气自暗道中逸出,令人闻之欲颤。
阿瑶赤足立于入口前,身着薄纱练衣,额角微汗未干,眉目沉静。
桑若兰立在阶前,一身素白教衣,衣摆轻拂石阶,语气淡得近乎无情:
“进去。”
“坐入池中,不动、不喊、不逃。”
“若你能撑过三炷香,我便认你可练。”
她说完,袖中取出一枚香芯,点燃,插入池边香炉之中。
阿瑶没有问任何一句话,只是轻轻点头,步下石阶。
池水不深,才至小腿,却泛着淡淡寒雾;它并不冰彻骨髓,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刺感”,像是无数细针在皮肤上轻轻扎着、刮着、转着。
阿瑶缓缓坐下,水面漫过腰腹,呼吸渐紧,直到她闭上眼,一点点让身体没入水中。
一炷香过去。
她全身已经红透,像是被水中的香毒一点点激出血脉,皮肤仿佛被细火炙烤,骨缝中生出细碎寒意,忽冷忽热,若有刀刮。
她咬着牙,不动。
————
两炷香。
胸口开始泛麻,腹脉抽紧,眼角溢出生理泪水。
她的双腿在水中微微颤抖,脸色苍白,却仍不逃。
池边的桑若兰低头看着,目光沉静,似乎回忆起多年以前,那个被人从寒香池捞出来时,已冻得唇紫指青、却死咬不放衣角的小女孩。
三炷香尽,炉中最后一缕青烟悠悠散开。
桑若兰本已抬手,欲开口唤她出池。
她站在寒香池前,望着那静静浮在水面的小小身影,心中一紧。
那一刻——她突然不舍了。
不知为何。
阿瑶安静地靠着池壁,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可她知道,那不是安详,是在死线边缘挣扎。
她该出声的,她知道。
可她却迟迟没有开口。
那一刻,她的胸口忽然浮上一种说不清的情绪:既是自责,又是执拗,又像是一种赌气。
“就一柱香。”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就多等……一柱香。”
她把手缓缓垂下,不再出声,转身走到池边香台边,重新点了一炷新香。
她不敢再盯着池子看。
因为她怕,她怕自己一开口就喊她出来,一喊,就毁了阿瑶所有的“极限”。
她不能毁她。
也不忍毁她。
所以她只盯着香。
香燃得极慢,香气极细,仿佛在漫长地拷问着一个教主的心。
她的指节越来越紧,心中已经开始后悔:“是不是该早些叫她出来……她还只是个孩子……”
可她仍强撑着——
“再等一炷香……”
不知道过了多久。
她的指尖忽然一颤,面色微变。
她感知到了——池中那一抹气息,弱了。弱得近乎不可察。
她脸色一变,来不及顾虑体面,长身一纵,轻功破风,转瞬扑入池中!
“阿瑶!”
水花飞溅,寒雾炸起。
她一把将阿瑶从水中抱起——那一瞬,她心几乎都凉了半截。
怀中的女孩——
全身冰冷,唇色青紫,气息微弱,四肢僵直,早已陷入昏迷。
“……阿瑶……!”
桑若兰颤着手将她捞出池边,席地抱在怀中,取出随身内丹真气缓缓渡入她胸口。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也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愧意。
“我是不是……太狠了?”
她看着那苍白如纸的小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过了许久,她才低声喃喃,声音如刀划心:
“我选错你了吗?”
“你终究……还是没能破我的极限。”
她说完这句,缓缓抱紧了那昏迷的身躯,眼中浮现一种极少见的复杂——既是怜惜的悔意,也是教主对失败继承者的隐痛。
石室寒意未退,池水早已收尽,只留地砖残湿未干。
桑若兰抱着阿瑶,缓缓走回内室,一步一步如踩在碎冰上,心中五味杂陈。
阿瑶的身体极轻,轻得像一捧雪。
她将她安放在榻上,低头一看,只觉心口狠狠一紧。
阿瑶此刻面色惨白如纸,嘴唇几乎无色,长睫覆在眼下,像是雕刻的雪人偶。
她的手掌已不再冰冷,却也没有回暖;
胸口虽有微微起伏,但那一丝气息虚弱得几不可闻。
桑若兰坐在床边,看着她,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从未如此慌乱过。
指尖轻轻抚过阿瑶的脸,竟带出一滴泪——她这才恍然——自己在哭。
她轻声低语,几乎带着自责:
“我太狠了……”
“就一柱香……都不该赌的。”
她俯身欲为阿瑶盖被,忽然听到榻上那苍白如纸的唇动了动,轻轻唤道:
“桑……妈妈……”
她全身一震,猛然抬头。
只见那双本应紧闭的眼睛,此刻竟微微睁开,眼神朦胧,却有光。
阿瑶的声音极轻,却听得极清:
“你怎么哭了……”
“是我……让你失望了吗?”
桑若兰怔在原地,片刻才低声吐出一句:
“你醒得……这么快?”
她伸手去探阿瑶的气脉——
下一刻,瞳孔一震。
她分明感到,那一缕缕虚弱得几近散灭的气机,此刻竟在缓慢地归位,如冰水回流,聚于丹田,重启周天。
——这不是靠外力复苏。
——这是自体真气,自发回转。
桑若兰望着她,眼底终于有了一丝压不住的喜悦。
但她还是强自压下,轻声说:
“傻孩子……这个对你来说,还是太狠了。别练了。”
“换一条路,我也能护你一生。”
榻上的阿瑶却只是轻轻摇头,露出一个几乎听不清的笑意:
“桑妈妈别哭。”
“是我不争气,让你担心了……”
她声音虚得几不可闻,却比寒池中那三炷香,更沉,更重。
那是一个十二岁女孩,用几乎碎掉的身体,在说——我还没放弃。
“好,桑妈妈。”阿瑶的声音还是极轻,带着微微的鼻音,却不像撒娇,像是用尽力气挤出来的一个答应。
“……不让我练,我就不练。”
她语气顺从得近乎乖巧,像是个怕惹娘亲生气的小姑娘。
可桑若兰却听得心头发紧。
她望着那双依旧无血色的小手缓缓握起,又松开——分明是连握力都还没恢复的虚弱动作,却带着一种压在骨子里的固执。
她知道,阿瑶不是真的答应了。
她只是怕她哭。
桑若兰垂眼,轻轻将被角拉上,盖过她瘦削的肩,逼回眼中的泪光:
“别练了,真的……别练了。”
“这功法太苦了,太狠了……不是每个人都能撑过去。”
“你不知道,我年少时发疯似的练功,每夜抱着冰剑睡觉、喉咙里全是血,挨过多少次差点死掉的夜……我知道那是什么滋味。”
她声音渐低,像是回忆翻涌,也像是有些词不敢讲得太清楚:
“我那些师妹……很多人,天资不够,骨不够,命也不够。她们试了,撑不过一炷香,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你已经撑了四柱香了。”
“阿瑶,你别再练了,别再练出病来。”
说到最后,她声音低得几不可闻,语气中那一丝不属于教主的柔软,已化作几分恳求。
她这一生都太强,太孤。
对门下弟子严,对仇敌狠,对自己更无情。
但就是这一点仅剩的温情,她偏偏给了这个小女孩。
她伸出手,想抚一抚阿瑶的额头,却在半空中停住了,指尖颤了颤,又轻轻收了回来。
而榻上的阿瑶,仍旧闭着眼睛,只是嘴角似有似无地弯了一下。
那不是讽刺,也不是笑,只是一种认了命的温顺。
可若有人听得更仔细些,就会发现——
她答应得很轻,却没有说“我不想练”。
她只是说:
“不让我练,我就不练。”
桑若兰刚走,房门还未关稳,榻上的少女便轻轻起身。
阿瑶披上外袍,双脚落地,一步步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自己的脸——
肤白,唇红,眉眼已然生得极好;再往下,是少女将成的饱满的身段,早已不输绣春楼里的任何一位头牌。
她知道,自己已经十二岁了。
在这个地方,十二岁意味着“可以上牌了”。
这些年,虽然桑姨护着她,芙蓉老板娘表面也从未催促过,但阿瑶不是傻子。
点卯时,那几句挂在嘴边的寒话,她听得清清楚楚:
“我们绣春楼不养闲人。”
“不干活的,挣不到钱的,都滚出去。”
明面上是在说“底下的奴儿”,但整座楼里,谁不心知肚明?
她阿瑶,一直都在那句话的影子下活着。
所以她从不辩,从不躲。
无论是哪一位头牌唤她去打水、擦地、洗床单、熬药汤,只要有人喊,她从不推辞。
她知道,有些人故意为难她,有些人只是试她底。
她就一笑。
不吭声,把脏活、累活、最不堪的活,一件件做完了。
渐渐的,连林姐都说:“这姑娘……倒是真能吃苦。”
也正因如此,她练出一把子结实的力气,肩膀窄却稳,腰板细却硬,提水挑煤都不皱眉。
可她心里却比谁都清楚:
她不想欠谁的。
哪怕将来真能靠着桑姨走出这绣春楼,她也要堂堂正正走,不带一句闲言。
不靠美貌,不靠宠爱。
靠的,是自己的骨头,硬得下腰,也撑得起人看低的眼神。
这夜,后院寂静无声。
阿瑶刚洗好木盆,手中端着热水,一路走回自己的小屋,月光下她的影子细细地拖在石板上,脚步轻得像不敢惊动谁。
今日她为各位头牌姐姐打了一天水、洗了一盆衣、还擦了整整一下午的门槛,双臂微酸,脚底生疼,但她没喊一句苦。
屋门虚掩着,屋中并无灯火。她一只手托着木盆,一只手轻轻推门。
吱呀——
门被人从里头推开了。
一股浓烈的酒气,夹着脂粉香味扑面而来。
门缝中,一个男人的身影踉跄着靠近,额上是未干的汗,眼睛半睁着,带着醉意和……一种饥渴的笑。
阿瑶当场怔住,水盆差点没握稳。
那男人却已经一步踏进来,门自动在他身后关死了。
“你……你是谁?”
阿瑶向后退一步,声音微颤。
男人嘿嘿一笑,衣襟半敞,露出一圈油腻腻的肚皮:“谁啊?你不是……小瑶嘛?我听她们说你嫩得很,还没开张。”
他话音未落,已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她手一滑,木盆落地,热水溅起,滚落一地。
她拼命挣扎,可那男人的手劲却像铁箍般死死箍住她的胳膊,另一只手探向她腰间。
“别——别碰我!”阿瑶尖叫,却被男人一巴掌封住了嘴。
“别装了……十二岁了该上牌了,还在这儿装清白?”
“我花了钱的,别跟我来虚的……”
男人的呼吸粗重,脸凑得极近,热气扑在她脸上,她只觉恶心欲呕。
男人的手已粗暴地撕开她的一侧衣领,粗糙的指节像钩子一般刮过她胸口,带出一道发红的抓痕。
“别装了……谁不知道你在这里是做什么的?”他喘息粗重,眼神迷离,“还在等人来救你?今夜这门是我掏钱关的——”
他探身就要压上她。
阿瑶眼前一黑,身子发凉,几乎下意识地猛地一拧身!
“滚开——!”
她双膝一提,狠狠撞向男人下腹。
那一瞬,男人被撞得发出一声痛叫,身子踉跄后退一步,却并未倒地,反而酒气上头,怒火中烧!
“你这小贱种还敢反——!”
他恶声骂着,抬手就是一巴掌抽来。
“啪!”
她半边脸顿时红肿,整个人被抽得歪头倒在案上,耳朵嗡嗡作响。
她想起身,却被他一把压住后颈,另一只手再次探入她衣襟之内!
阿瑶尖叫,奋力挣扎,指甲撕破男人手臂,但对方皮糙肉厚,反倒被激起野性。
“越是这样的才带劲——”
就在这一刻——
她的身体猛地绷紧,背脊像被电流灌入,一道莫名的寒流从丹田深处升起!
痛感没有消退。
羞辱也没有停。
但她的大脑……却像忽然“退后了一步”,从那痛苦与屈辱的正中,脱离出来。
她“看”见了自己——
被压在案上的身体,骨头在颤,肌肉在抵抗,血脉在跳动。
男人准备压了上去,阿瑶脚下一旋,半个身子猛然下沉,一记“铁扫腿”横扫而出!
“嘭!”
他踉跄一震,腿骨被踢得一麻,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差点撞翻墙角的铜盆!
“哟,还真有两下子,这小妞还挺犟~”
男人猩红着眼,抬手就是一记横扫巴掌砸来,阿瑶侧头避开,趁机一肘猛砸他的脖颈!
这招正是桑姨亲授“女身破腕诀”中的短肘快打,用于突袭压制对手关节。
“呃啊——你这个小贱种……!”
男人吃痛怒吼,反手就抓住了她的发髻,将她整个人向门后猛地一撞!
“砰!”
后背撞在门板上,阿瑶肩骨一震,胸腔发闷,但她牙一咬,抬膝顶入男人小腹!
“嗬!”
男人再次退步,弓身呕出一口酒气,却仍死咬不放,一把按住阿瑶肩头,将她压向墙角!
“你还敢打我!你是青楼的贱货,今天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上牌’——!!”
话未落,他一掌按住她脖颈,力量暴涨,将她死死抵在木墙上,墙壁都发出“咯吱”一声。
阿瑶脸颊侧着,眼神已经泛白,唇角隐隐淌血。
她知道,这次是拼命了。
她右手反折入怀,一把抽出藏在腰绸内侧的小棍——那是桑姨私授的“暗骨针木棍”,专为女子反制而制。
她咬牙一转身,棍尖直刺男人的喉窝——
却被一只大手生生扣住!
“别以为你行,老子今晚就是来吃你的——”
男人怒吼着,一把将她整个人摔在了梳妆案上!
“砰!”
桌案碎裂,铜镜倒翻,胭脂滚落,香粉洒了一地。
男人还没压稳她,阿瑶猛地抬膝,身体下盘一拧,脚尖如锥,狠狠一脚踹向男人下体。
“砰!噗呲!”
那一脚正中要害。
男人瞪大眼,面孔瞬间扭曲,一声惨叫从喉咙深处炸出:“嗬——!!”
他身子一缩,跌跪在地,双手抱裆,满脸通红。
阿瑶强撑起身,翻身从案台上跳下,踉跄着退后,眼中满是死意与防备。
她知道,她不可能逃得了。
果然——
男人缓过一口气,脸色狰狞得像鬼!
“你他娘的敢——踢老子的命根子?!”
他怒吼如雷,忽地猛扑上前,双手抓住阿瑶的手臂,将她狠狠甩在地上!
“你不是有劲儿么?来啊!再来啊!!”
他疯了。
失去了男人最尊严的地方,他彻底失去了理智。
阿瑶被甩翻在地,还未爬起,下一拳已砸在她腰侧!
“嘭!”
又一拳,砸在她胸口!
“嘭!”
她整个人被锤得像布娃娃一样翻滚,头撞墙角,肩骨发麻,嘴角吐血!
她痛得几乎发不出声音,喉咙里只剩一丝沙哑的喘息。
男人抓住她的发,一把将她拽起来,膝盖对准腹部猛撞!
“嗬!!”
“我让你再叫啊!”
“装清白是吧?你这种贱骨头,我看你能撑到几下!”
男人的手又一次撕开她破裂的中衣,手指在她胸前粗暴地抓住还未完全长大的花骨朵。
阿瑶尖叫,拼命挣扎,但双手被死死压住。
她开始哭。
真的哭了。
不是委屈,是剧痛,是身体的极限。
那种拳拳到肉的暴力,让她骨头像被砸裂,五脏六腑翻腾,全身像被油浇火烧,再用刀割开。
可也正是这时候——
她忽然意识到。
“……怎么……”
“好像……没有那么痛了?”
她的身体还在抖,可那抖不是因为痛,而是因为——
她在“消化”那种痛。
就像被打了太久,某一块肉不再反应,只剩下微热。
她原本哽咽的喉咙,此刻竟安静下来。
眼泪还在流,身体还在伤。
但她……不叫了。
她不再挣扎,不再喊,不再哭。
她只是睁着一双清亮的眼,盯着面前那个还在挥拳的男人。
她的嘴唇发白,却缓缓勾起一道极轻的弧线。
不是笑,是平静。
是某种从深渊里爬起来、认清了一切的冷意。
男人的身下剧痛还未消退,一想到自己命根已毁,他眼中早无理智。
他狂吼着,拳头雨点般落下,捶打着女孩细瘦的肩膀、锁骨、小腹、下阴!
“你还敢踢我?!”
“你当你是谁?我今天踢死你——!!”
“你个该死的小贱种!!”
屋内乒乓碎响,案几已塌,铜镜破裂,地上一片狼藉。
但突然——
男人的拳停了。
他忽然愣住。
因为——女孩不叫了。
不是晕死过去的沉默。
也不是恐惧麻痹的僵直。
而是那种——该痛的时候,却沉默不语的安静。
她仰躺在一堆破碎的衣物与水渍中,嘴角带血,眼睛却静静看着他。
明亮的,清醒的,甚至——平静的。
他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喉咙滚动:
“你……是不是,被打死了?”
没有回应。
但那女孩,眼睛还动,光还在。
男人心里一突,强自镇定:
“打傻了?”
他咬牙,又举起拳,试图再狠狠砸下一拳。
可那女孩却先开口了。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喑哑,仿佛刚从血里爬出来,但却清晰。
“打完了吗?”
她歪着头,眼神淡漠如井底的月亮。
“能告诉我,是谁……叫你来的么?”
这一句话,像钉子一样扎在男人心头。
他暴怒如雷,嘶吼道:
“你他妈还敢嘲讽我?!你当你是谁——去死!!!”
他再次挥拳,如雨点落在她身上。
可就在这一连串暴打之中——
他猛然发现,眼前的女孩,竟开始一点点变化。
那本应肿起的手臂,青紫正在缓慢退色;
肩头的瘀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化、收敛,就像水中晕开的墨,正被无形的冷气吸回骨中。
甚至——那张被打得裂开的唇,也在缓缓凝结、止血,仿佛结了一层薄薄的霜。
“什……什么玩意儿……”
男人猛地停手,瞳孔收缩。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打一个人,而是在打一块……石头。
还是一块,越来越冷、越来越硬、越来越诡异的石头。
男人的手还悬在空中,却不敢再落下。
他瞪着那女孩,那张唇角尚带血丝的小脸,正缓缓地、诡异地——恢复如初。
她的眼睛清亮冷静,像池水里沉着的冰珠。
不是愤怒,不是害怕。
是静。
是那种被打烂了骨头、却还看透你、看穿你、甚至懒得恨你的静。
那一刻,他忽然有种错觉:
他不是在欺负一个小姑娘,而是……闯进了什么不该碰的地方。
他在打的,根本不是人。
“你……这是什么情况?”
他喉结颤了颤,嘴唇发干,忽然一个踉跄退开两步,像是才想起逃命。
阿瑶只是看着他,一言不发。
不求救,不阻拦,不解释。
她只是静静地望着他,嘴角那一丝血还未干,像是在说:
“你打够了吗?”
男人彻底慌了,转身踉跄撞开门,跌跌撞撞逃入黑夜深处。
而屋内,洒了一地的香粉与热水,依旧在月光下悄悄地冒着白气。
阿瑶坐在破碎的木桌边,轻轻一吐气,胸口那道青痕,正随着呼吸缓缓褪去。
第二日。
正午,绣春楼正堂。
芙蓉坐于香榻之上,手中持一柄金羽细扇,面色温婉如常,眼神却带着几分假笑。
躺下战着两个身影。
左边是脸肿脖青、步履蹒跚的沈二爷,右边是神情平静、衣袍整齐的阿瑶。
“沈爷说,”芙蓉扇子一合,声音轻柔,“昨夜你突然闯进他屋,把他打得半死,还踢了……他的命根子?”
阿瑶低着头,声音平静:“不是他屋,是我屋。他闯进来,想要上我。我反抗。”
“哦?”芙蓉慢慢起身,步下玉阶,目光落在阿瑶身上,“你说他打你,上你?”
“是。”
“那你脱衣服,让我看看。”
阿瑶一愣,却没有拒绝。
她慢慢解开外衫,拉下衣领,又卷起袖口。
整整一夜的拳脚、撕裂、撞击——现在只剩些微泛红的痕迹,甚至连一块明显的瘀青都没有。
芙蓉又眯起眼,轻轻一叹:
“你说他压了你一夜,摸你、打你、要上你……可你这身子哪有半点破相?”
她走近几步,眼神冷了几分。
“你说强暴?那你下体可有撕裂?有出血?”
阿瑶面色一白,下意识捂住衣襟,声音也低了些:
“……他来不及……我反抗了。”
芙蓉退回座上,语气转为温和,却带着讽意:
“姑娘啊,你身子没伤,神情无恙,倒是沈爷这身子……啧,瞧那处还肿着呢。”
“你说,是不是你梦中练武,错认了人,才做出这等胡来之事?”
沈二爷立刻捂着裆哀叫:“是啊楼主,我可是一点都没碰她!就是想找口水喝啊,就被她一脚踢得我半身不遂!”
屋中众人哗然,几个妓女交头接耳,目光纷纷落在阿瑶身上。
阿瑶站在原地,忽然感到浑身发凉。
她低头看着自己裸露的手臂,明明昨夜伤痕遍体,明明那股钻心的痛还记得清清楚楚……
可如今,皮肤如常,血迹不见。
她竟……连一个“被打”的证据都找不出来。
她忽然恍惚。
“我恢复得这么快……竟成了错?”
她第一次,体会到一种无处可辩、真相无凭的窒息。
“芙蓉姐姐……”
阿瑶跪着,眼圈红肿,声音颤抖却坚定,“他真的想要上我。昨晚……真的打我了。你要信我。”
芙蓉缓缓低头看她,神情一如既往温柔,轻声道:
“行啊,我也不冤枉你。”
她扭头吩咐:“去把贺姨请来。”
不多时,贺姨携药箱而来,白发整束,眸光如针,径直走到阿瑶跟前。
“孩子,把手伸出来。”
阿瑶乖乖递出手,指尖尚有微红,掌心却稳如止水。
贺姨指按寸口,眉心微蹙,一边望着她问:
“昨夜真的有人……打你?”
阿瑶眼圈再红几分,几近落泪:
“打了。他……他从头打到脚,脸、腰、下阴、肚子,哪儿都打了。真的……我都快被他打死了。”
贺姨点头不语,手中脉势仍在细细品读。
数息之后,她收手,起身走向芙蓉低声回禀:
“楼主,这丫头……脉象一切正常。”
“甚至……”
她语气一顿,眼里闪过一抹难以名状的神色:
“……有一丝极其少见的神脉征兆。全身气息通畅,筋骨未损,内府强劲。这不像是受过刑伤之人。”
芙蓉唇角带笑,转头望向沈爷:
“沈爷您看,我们也查过了,小瑶身上完好,脉象也稳,她是说打了,我自然不敢冤枉您。若真是误会,那这事……”
“误会?”
沈爷打断她,猛地拍案而起!
“误会就赔钱?赔我根子也赔得起吗?!”
“你知不知道,老子这些年养得最好的外室听说我断了,都不敢再进屋!你当老子是来要银子的吗?”
他怒极反笑,目光盯向堂下的阿瑶,指着她冷声一字一句:
“就这个小贱人,送我府上——爷要她伺候半个月。否则……我就让你们这绣春楼吃个天大的官司!”
阿瑶猛地抬头,脸色苍白。
她终于看懂了这一切。
不是没人听见她说话。
是她的“话”,从一开始就不值钱。
她挣扎站起来,用尽全身力气喊出一句:
“他是禽兽!真的不能让我去——他是禽兽啊!!”
她的声音在堂上炸响,四下却只传来一阵阵低声窃语,目光、轻笑、冷漠,如雪如刀。
“押走!”
京城之南,沈府灯火深重。
夜色将尽,四周静谧得只剩虫鸣与风声。阿瑶被软轿抬入侧门,一路避开正厅,未行礼、无迎宾,只是一句:
“二公子让人直接送入内院。”
她被半拖半扶地安置进一间清净偏屋,陈设雅致却带着一股不该属于“清净姑娘”的脂粉味。
房门一关,丫鬟退下,烛火悄熄,偌大房间只剩她一人。
阿瑶裹着沉重的披衣坐在床沿,沉默地看着窗外昏黄的月影。
她知道自己此刻的处境:不过是“赔罪品”,是任人赏玩、转赠、交付的物件。
可她此刻体内的气机,却在悄然涌动。
昨夜那场暴打之后的“快速修复”仍未散去,体表每一寸皮肤都在自我生长、自我修复、自我强化。
她感到发热、发麻、发冷,似乎每一滴血都在“换骨”——
而这个过程,无人可知,也无人相信。
她轻轻躺下,闭眼入眠。
可她不知道,就在府中另一处,有人,已经打起了她的主意。
清晨。
沈府后院,天还未亮透。
两个打扫的家丁推着水桶路过偏院时,忽然一人叫了一声:“咦,那不是……昨夜送来的小姑娘?”
阿瑶蜷缩在后墙边,靠着柴房的厕所门侧,衣衫未整,脸色惨白,额头满是冷汗,似醒未醒,眼神空洞。
“她怎么在这儿?”
“像是晕了过去。”
“这可是二公子昨天带进去的……快叫人!”
院中忽而骚动。
而与此同时——
另一侧的内院,却迟迟无人应声。
直到日头微升,负责伺候起床的茶女等了许久未见动静,才战战兢兢推开房门。
门一开,霎时间一股阴冷、诡异的香气扑鼻而来,混着死水、汗臭与……一股说不清的甜腥。
房内极静。
只剩中榻之上,一具人形……已不成人形。
沈家二公子仰躺在床榻中央,身上只披一层薄毯,胸口剧烈起伏的痕迹仍刻在褥面。
可他本人,早已——
干涸、枯瘦,血色尽散,皮肤紧贴骨骼,仿佛整个人被活活抽空了精血与魂魄。
双目圆睁,瞳孔几乎收成针状,嘴角残留诡异笑意,似痛极、又似甘极。
下身,褥面血迹斑斑,阳物早已不存,只剩一团红黑模糊的血浆,被榨、被扯、被咬,连骨根都似断裂脱位,一副“鬼莲印记”,在尸体胸口浮现。
连那最后的表情,都令人毛骨悚然。
香雨院一片尖叫,有人惊逃跌倒,有人狂奔报信。
而此刻,阿瑶刚刚被人抬进偏院厢房,尚未醒透——
“来人呐,二公子死啦——!”
尖叫声从香雨院传出,像针线穿透整个府邸。
仆人奔走,婢女跌坐,护院惊疑,早晨的沈府,乱作一锅。
沈老爷正饮早茶,闻声急奔至香雨院。见尸时,双手一抖,茶盏坠地,盏中龙井洒满鞋面,竟未察觉。
“是谁……是谁害我儿!”
他猛然转身,指着周围跪地发抖的一干仆人,眼中血丝暴起。
“昨晚,谁——见过二少爷!?”
一名中院小厮哆哆嗦嗦站出来:
“回、回老爷……昨晚就那……昨晚绣春楼新送来的那个小姑娘……二公子见了她。”
沈老爷一怔,脸色骤变。
“小姑娘?”
“就是昨天沈爷带回来的那个……说是赔罪送的。”小厮战战兢兢。
他话未落,便有丫鬟接口:“我昨晚还看见二公子命人带她去了内院。”
“不是!她后来昏在了茅房边上!”又一人喊道。
“可二公子这死状——”另一个老仆压低声音,“说像那前阵子坊间传的‘采命妖术’,倒也真像啊……”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说出心中猜想。
可沈老爷已脸色惨白,心中却早有定论。
他清楚。
那个小姑娘——阿瑶,明明被自己打的遍体鳞伤、但她第二天就
脸上无伤,手脚无青,脉象不乱——
可她眼神冰冷,胸无起伏,体内竟有“神脉若隐”。
那不是人。
那是妖。
如今他儿子阳气尽失、阳根被毁、面如干尸……还能是巧合?
沈老爷蓦地转身,望向满院仆役,咬牙低吼:
“妖女。”
“这就是个妖女!”
他步步逼近,几乎咬出血来:
“我亲眼见她被打不伤,这不是妖是什么,明明是这个妖女吸干了我儿!”
他猛然拔剑而起,指向东院:
“来人,把她绑过来!”
“我要请龙虎山的法师——将这妖女,祭天!偿我沈家血仇!”